商无言在小路上等着她，只见他微微弯着腰，一手护着胸腹，显然是被国师的禅杖击中，伤了腑脏，需要好好调养。
朱可可走过去，搀着他的手臂，缓缓向山顶走去。
天已黑透，商无言吩咐道：“雪天路滑，在这儿休整一夜，明日再下山。”
林辰快速做了安排，秋菊和吕飞都挪到山顶温泉的侧房，腾出房子来，给军士们居住。
秋菊看见朱可可，流着泪说：“我的姑娘，你去哪里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无脸活下去。”
朱可可此刻才觉得浑身冰凉，商无言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的衣服已被雪水湿透。
朱可可连忙问道：“夫君，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躺下来休息休息。”
商无言摇摇头，脱掉湿衣服，泡到温泉里，身上才恢复了一点热气。
朱可可从空间里拿出一包药粉，洒到温泉里，温泉里散发出幽幽的药草香。
朱可可换上睡袍，自己也坐了进去，好一会儿，手脚才恢复知觉。
今天太累了，她有很多事想不明白，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想。
商无言闭着眼睛，在灵泉水的滋养下，身体放松下来。
他也有很多问题，但是此刻已经力竭，只想好好吃一顿，再饱饱睡一觉。
商无言从温泉池里起来，看见朱可可坐在餐桌边，望着羊肉锅子发呆。
今日发生的事，太过离奇，估计她心里不好受。
商无言轻声唤道：“可儿。”
朱可可犹如受惊的小鹿，愣了一下，满脸讨好地看着商无言：“夫君，你起来了，秋菊做了羊肉锅子，我给你盛一碗。”
商无言心疼地将她拥在怀里：“可儿，没事了，你别担心，这件事情，不是你的责任。”
朱可可抓着他的衣襟，白玉般的拳头，捏得紧紧的。
她微微颤抖着，在爱人的安抚下，终于忍耐不住，大哭起来。
商无言等她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才安慰道：“哭吧，哭出来心里好受一点。”
朱可可一边哭，一边说：“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任性，你和鲁直就不会受伤，欧阳大师也不会死。我这双手，本来是救人的手，现在沾了血，我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了。”
商无言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欧阳大师是世间数一数二的高手，他是冲着我来的。
如果不是你误打误撞，破了他的无量神功，
说不定我跟鲁直都已是巴奎的刀下亡魂，
毕竟烈狼族人人都想取我项上人头。”
朱可可一双泪眼，疑惑地看着商无言：“可是欧阳大师他.......”
“大师是得道高僧，早已看破了生死。
他悟得正道，走得很安详，
他也没怪你，不是还送礼物给你了吗？”
朱可可才想起那串手串，她抬起玉腕，说道：“说来也奇怪，这个手串看起来很大，戴到手上就变小了，怎么都取不下来，我还怕上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呢。”
商无言看见白玉般的手腕上，拢着一串手环，上面镶嵌着各色彩色宝石，点缀着几根羽毛，在烛光下闪着幽幽的光芒。
他伸手去摘，手环纹丝不动，只好说：“欧阳大师临终前送你的礼物，想来自有深意，你就戴着吧！可儿，你饿不饿，为夫都要饿死了。”
朱可可才想起他们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自己也饿了。
她连忙坐下来，盛了碗羊肉汤给商无言，两人用起晚膳来。
夜里，躺在床上，商无言很快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朱可可想起昨夜红烛昏沉，温柔旖旎，今日却心事重重，再无暇顾及其他。
她总是忘不掉欧阳大师胸口插着手术刀，看向她的眼神。
那眼神纯净澄明，没有责怪，只有怜悯和慈悲，
这样的眼神，就是神明看着众生的眼神。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听见商无言模糊地说：“可儿，有些事情，早已注定，无论你参不参与，都会发生。
今天的事，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欧阳大师证道，巴奎离去，我和鲁直受了轻伤。
你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让结果变好，不必纠结。
好好睡觉，你再不睡，是要让为夫来行使一下夫君的权利吗？”
他迷迷糊糊把头凑了过来，亲吻朱可可的嘴唇。
朱可可躲避几下，轻咬了他一口，两人才踏实睡下。
第二日，阳光明媚，秋菊伺候着朱可可更衣，说道：“东西已经收拾好，下了山直接回京城，快要过年了，府内想必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了。”
下了山，商无言带着马队等在山庄门口。
朱可可没看见鲁直，问道：“鲁直怎么样，他受了伤，能不能经受车马颠簸。”
商无言说：“我让鲁直留在山庄，等伤口好了再回来。”
“将军，我想留在这里照顾鲁直，望将军恩准。”是吴娉，她瘦瘦小小，意志坚决。
商无言微微点头，一挥手，马队缓缓前行。
朱可可撩开帘子，栗云庄隐在半山腰上，短短一天，发生这么多事，回去的心情，和来时大不相同。
约莫过了一刻钟，马队停了下来。
朱可可打起帘子，一个穿着奇怪的男子，提着一把胡刀，站在马路中央，是巴奎。
林辰已经拔出了佩剑，冷冷地盯视着巴奎。
巴奎用奇怪的口音说：“我跟我师妹有话要说。”
商无言隔空和朱可可对视了一眼，朱可可自己跳下了马车，缓缓走近巴奎，问道：“你有什么话，我听着。”
巴奎说：“世间所有事情，因果循环，环环相扣，不必执迷。
今日我来迎回师尊圣体，师尊已悟证道，是大喜事，
他并未怪罪与你，你不必自责。
回圣地后，我将面壁十年，赎我昨日之罪，
希望我们还有再见的一天。”
朱可可对巴奎还有恐惧之心，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就此别过吧！”
巴奎挥挥手，一群人簇拥着欧阳大师的圣体，往北行去。
欧阳大师仍保持着盘腿微笑的形态，他脸上反着微微的光，已经玉化了。
朱可可走到商无言身边，轻声说：“夫君，你看见没，欧阳大师的圣体在反光，是什么原因。”
商无言也无法解释，只好说：“听闻高僧得道，都有各种各样的显像，这估计就是欧阳大师的显像吧。”
朱可可上了马车，一行人往京城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