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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什么。”
程念念一静，刚才那句话脱口而出，但其实她也不知道要从何聊起。
病房再度陷入寂静。
厉墨宸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刚要开口，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两人视线一同朝着柜面上的手机看去，上面显示的备注是——妈。
程念念抿了抿唇：“你先接电话。”
厉墨宸蹙了蹙眉，按下接听：“妈，有事吗？”
两人离得近，病房又安静的可怕，所以电话里厉母不悦的声音清晰传来。
“胡院长告诉我说程念念发烧住院了，怎么回事？”
厉墨宸垂眸，声音淡淡：“没什么大事，只是工作太忙没休息好。”
“她有什么忙的？！有那时间瞎忙活还不如赶紧辞职给你生个孩子，比什么都强！”
厉墨宸蹙眉，下意识看向程念念。
四目相对，他清晰看到女人眼底的受伤。
厉墨宸顿了下，开口打断老妈的喋喋不休：“念念还在生病，这事以后再说。”
电话那头，厉母一下就炸了：“什么以后！我告诉你，要是今年她还不生，你们俩立马离婚！”
听到离婚两个字，病房内的两个人，神色瞬间都变了。
程念念手指紧攥，指尖用力到发白。
厉墨宸也再听不下去，随便敷衍两句就挂了电话。
他看着程念念，眼神里略带着歉疚：“我妈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程念念没看他，只是垂眸盯着雪白的被子：“厉墨宸，我们本来有一个孩子的，但他是怎么没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催我要孩子的人，就是你妈。”
厉墨宸皱了下眉：“当年我妈也不是故意的，她又不知道你怀孕了。”
程念念恍然觉得周遭的空气好像都蒸发了，喘不过气来。
她缓缓转头看着厉墨宸：“所以如果我没有怀孕，她那么刁难我就没有错了吗？”
厉墨宸按了按眉心：“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斤斤计较？我后面不是跟你道歉了吗？”
程念念霎时哑然。
这一刻，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如此的陌生。
“厉墨宸，迟来的道歉，有意义吗？”
程念念一句接一句的质问，让厉墨宸彻底冷下了脸：“那你想怎么样？让我妈，还是我，给你的孩子一命还一命吗？”
“程念念，这些年我已经尽量让着你，不跟你吵，你别太过分了。”
让？
程念念听到这个词只觉得荒唐，这些年他们到底是谁让谁？
因为他想当律师，厉母又希望有人能看顾家里，所以她放弃了律师转而做了时间更充裕的法律顾问。
这些年他们每一次争吵，又有哪次不是自己先低头服软，才和好的？
许是她沉默的久了，厉墨宸也不想再说下去。
他站起身：“我话就说到这儿，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然后，摔门离去。
门被“砰”的一声重力关上，程念念身子一颤。
她望着天花板，一抹泪无声的从眼尾滑落。
死寂蔓延。
许久，程念念拿起手机，给最好的闺蜜发过去一条短信。
“怎么办，这场婚姻，我好像坚持不下去了……”
林萧收到程念念的消息，担忧的立刻抛下手上工作赶来。
程念念看到好友出现，心里最后的防线彻底决堤。
“萧萧……”
这些年，程念念和厉墨宸之间的事情，林萧也知道的不少，也清楚自己这个闺蜜陷的有多深。
此刻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早就跟你说过，厉墨宸不是什么好人，你非不听！”
程念念无力的将头靠在好友肩膀上，“萧萧，我好累……”
林萧心疼的将人抱在怀里，再也说不出责备的话……
打完吊瓶，她本来要送人回家。
另一边，恒晟律所。
厉墨宸慌张逃离后，便在办公室里坐了整整一夜。
太阳升起，晨光透过窗户打在他的脸上，将他满是血丝的眼下青黑照得更加明显。
仅仅一个晚上没刮的胡子疯狂长出，让厉墨宸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琅嬛付费整理颓废。
一直抓在手中的手机屏幕暗了又被他按亮，露出上面程念念的电话号码。
反反复复，他却一直没有勇气按下去那个拨出键。
这时，玻璃门被人推开，厉墨宸像是被突然惊醒，皱眉抬眼看过去。
“谁让你进来的？”
沙哑的声音一出，厉墨宸本人跟门口的夏穗都愣了一下。
夏穗忽略掉男人的不悦，语气关切的走近两步：“师哥，你看着好憔悴，是整晚没睡吗？”
厉墨宸收回视线，又低头看着手机出神，没有回应她。
夏穗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手悄悄攥紧又松开。
她装作没有察觉的担忧问:“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也许说出来大家还能一起帮忙解决呢。”
厉墨宸心情非常不好，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呆着。
“出去。”
夏穗表情一僵，不甘心的还要再开口。
椅子上的厉墨宸却突然不耐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师哥！你去哪里？”
夏穗的话在身后响着。
然而厉墨宸头都没回，直接出了门。
一路疾驰回到家。
他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扇门忽然有些胆怯。
想到昨晚自己做的一切，还有程念念那一双死寂的眼，厉墨宸竟然有些怕。
踟躇了很久，他才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然而屋内，一片寂静。
不安席卷上心头，厉墨宸快步走进：“程念念？！”
可惜，无人回应。
他呼吸无端有些发窒，客厅，厨房，卧室，书房……
厉墨宸一间一间的找过去，却都不见程念念的身影，甚至就连她的东西都跟着消失的一干二净。
不敢相信和慌乱同时袭上心头，他心中那个叫嚣的念头也越来越清晰。
程念念……走了！
想到这个可能，厉墨宸只觉得心脏像被人紧捏着般喘不过气。
他顾不上其他，慌忙给程母打去了电话。
但电话那头只传来程母茫然的话语：“念念？她没在家啊？你找她有事？”
厉墨宸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做过的那些事说出来，只能谎说：“没，只是找她有些事。”
然后就仓促挂断了电话。
之后，他又给林萧打去了电话。
这是厉墨宸唯二能想到的人，只可惜，接通之后也只传来她一句：“不清楚。”
然后，被挂断。
厉墨宸突然有些空落感。
也是直至这时他才发觉，原来自己对程念念已经这么不了解，甚至连她离开家能去哪儿都不知道！
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就在厉墨宸打算出门开车去找人的时候。
电话倏然响起，是厉母打来的。
他皱了下眉，最后还是选择接起：“妈，什么事？”
电话那头，厉母的声音带着掩不住的喜悦：“儿子，你终于解放了！”
闻言，厉墨宸有些不解，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不可抑制的恐慌。
他咽了咽喉咙：“你在说什么？”
厉母语气兴奋：“说你啊！程念念她把离婚协议寄到我这儿来了，你快回来签字吧，省得她什么时候又反悔，缠着你不放！”
听筒里他妈的声音清晰传来，可落在厉墨宸耳朵里却是一阵嗡响！
程念念要和自己离婚，甚至直接将协议寄给了他妈！
厉墨宸说不出此刻自己心里是生气居多，还是慌乱更多！
他匆忙挂断电话，开车赶回厉家。
冲进门，厉墨宸没管厉母在耳边的唠叨，一双眼死死盯着她递过来的离婚协议。
其上，程念念娟秀的字迹是那么明显，也是那么刺眼！
厉墨宸手不断收紧，也终于听清了厉母的催促：“儿子你还等什么呢？赶紧签字啊！”
他抬头看向厉母，喉咙发涩：“我不会签。”
厉母一愣。
就听见厉墨宸说：“我不会和程念念离婚，也没想过！妈，我的妻子，只会是程念念！”
说完，他便抓着那离婚协议书大步出了门。
看见程念念的那一瞬，厉墨宸的第一反应是——
他在做梦吗？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只有在梦里的时候，他才能见到这张思念入骨的脸。
可现在……
明媚的阳光从走廊的窗户照射进来，打在女人温柔的侧脸上，鼻翼侧留下一小块阴影。
厉墨宸漆黑的眼眸牢牢地锁着她，好久都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