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屿醒来是在医院。
病床边,他的好友顾野黑着脸坐着。
他皱起眉,想要开口,却发现声音嘶哑的不行:“顾野……”
听见声音,顾野看过去,声音比外面的寒风还要冷:“醒了啊。”
许清屿动了一下,却发现浑身沉沉的,动一发而牵全身,哪里似乎都有点疼,但最疼的还是胃部。
“我怎么了?”他艰难地出声,不敢动了。
“你手机打不通,你爸妈找不到人就联系我。我去你家里敲门没人开,就强行破门了。”顾野白了他一眼:“你他马知不知道你胃出血昏迷了?!”
“要是被我及时发现,你这条命都没了!”
胃出血……怪不得胃部那么疼。
许清屿垂下眼帘,声音听不出情绪:“死了也无所谓。”
顾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他说:“许清屿,你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子是想干什么?事务所也不去了,你工作不要了?”
“都无所谓了。”许清屿不咸不淡地回道,像是真的不在意了一样。
顾野烦躁地站起身,揉了两把后脑勺在原地踱了两步,气呼呼地看向他:“你总得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吧?”
为了什么?
他说不出口。
许清屿闭上眼睛,头一偏,开始装死。
顾野气急,大步走出病房,将门狠狠甩上。
“砰”的一声,在长廊里回响了很久。
但没过多久,给他做手术的医生走了进来,问了他一些情况之后才离开,走之前嘱咐他好好休息。
医生走了,顾野才又回来。
他又坐回那个位置,只是赌气地不肯跟许清屿多说一句话。
他们不是朋友吗?怎么出了事不告知一声?
许清屿看着他别扭的侧脸,到底还是呼出一口气,喉间发涩地开口:“她走了。”
顾野愣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楚他嘴里的“她”是云徽。
他凝眉问道:“走了?去哪儿了?”
“一个我差点就去了的地方。”许清屿扯了扯嘴角,却没有半点笑意。
这次顾野的反应快了很多,他的表情从诧异变为震惊,最后惊恐。
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这是多么恐怖的事。
顾野不可置信地开口,还有些结巴:“你,你开玩笑的吧?她……你说的是云徽?”
许清屿无力的闭上双眼,表示默认。
“这怎么可能?”顾野低低地骂了一句,上次喝酒的时候,他还在跟自己吐槽,这才过去多久,一个大活人就没了?
“她生了病,没告诉我,也瞒着她姐姐,耽误了治疗。”许清屿云略地说着,因为多说一个字都会惹得他心脏一阵绞痛。
顾野怔了怔,不解道:“可是她为什么要瞒着你们?”
“我也想知道。”许清屿攥紧被子下的手。
他是真的也想知道,为什么生了那么严重的病却不告诉他,甚至都不告诉她的亲姐姐,她就这么想死吗?
顾野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门外的走廊中却倏地响起了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的声音。
一下一下,尖锐有力的刺激着许清屿的神经。
那声音最后却是停在了他的病房门口。
许清屿大概猜到来人是谁。
门被推开,一个身材妙曼的女人施施然走进,带着虚情假意的笑容。
他猜的没错,是黎曼。
许清屿皱起眉看她,淡淡出声:“你来干什么?”
黎曼抬起手将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在他的床尾坐下,妖艳的红唇微启:“你不肯接我的电话,也不肯见我,还好伯母告诉我你在这里,所以我来找你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许清屿不善地瞧着她问。
黎曼挑了挑眉,说:“我听伯母说你要解除婚约,我很想知道原因。”
许清屿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我不爱你,这个理由够了吗?”
2011年1月。
不知道是不是许清屿的错觉,自从他在图书馆认识了云徽之后,他在学校里见到她的次数就越来越多。
更离谱的是,他直到期末考试的那一天,才知道她和自己是同一个专业的学生,只不过不是同班而已。
他们被分在了同一考场,好巧不巧的,云徽就坐在他的前面。
这说明什么?说明上一次考试,她的成绩高于他。
这让许清屿有些挫败感,但同时也充满了胜负欲。
上一次的考试已经过去了,这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云徽倒是没有那么多心思,在看见他之后就一直在跟他聊这聊那。
“许同学,没想到我们竟然这么巧的被分在了一起,这一定是缘分吧?”
许清屿装作不在意地问:“你上次司法考试多少分?”
云徽想了想,报出一个数字。
好样的,比他高两分。
“怎么了呀?”云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追问道。
许清屿扯了扯嘴角:“挺好的,没想到你能考这么高的分。”
然后他就扯开了话题,跟她聊起了别的话题。
考完试之后,许清屿便回家了。
寒假本来是个很美好的假期的,但许清屿的好心情也只持续到了出成绩的那一天。
其实他是只能看到自己的成绩的,偏偏他的胜负欲蠢蠢欲动,就向辅导员要来了整个专业所有人的成绩排名。
于是他便看见了,在自己之上十名,高出自己八分的云徽的名字。
看完之后,许清屿颓败了。
那个云徽看起来呆呆的,怎么能学的这么好?
而就在他颓败的时候,云徽给他发来了消息,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许清屿没想回的,但鬼使神差的,他还是答应了。
两个人约在一家电影院的门口,出乎意料的是半路上下起了大雪,交通瘫痪了。
没办法,他们就就近找了一家火锅店,在里面吃起了不是午餐也不是晚餐的一顿饭。
许清屿不吃辣,云徽却是嗜辣爱好者。
一个鸳鸯锅端上来,清汤的这边像是只有水,辣汤的那边却像是地狱的岩浆。
许清屿看着云徽对着一堆辣椒大快朵颐的样子,忍不住替她胃疼。
不知怎的,他那奇怪的胜负欲又开始作祟,于是他夹起了辣汤锅里的一块肥牛。
刚吃下去,许清屿就觉得自己的食道和胃都在燃烧。
去他的胜负欲吧!
许清屿拿起冰水就哐哐喝下了半杯。
云徽看着他笑,她的嘴唇因为吃辣而微微红着,还泛着晶莹的光。
“不能吃就不要逞强嘛。”她“咯咯”的笑起来,但没有带着半分嘲笑,只是觉得开心。
许清屿没说话,行动上却认了输,乖乖地在自己的清汤锅中夹菜。
吃完火锅之后,两个人分道扬镳。
刚挥挥手告别,一个人影从一边突然窜了出来,一把揽住了许清屿的肩。
许清屿定睛看去,是自己的室友,
室友笑得意味深长:“许清屿,你行啊,竟然跟三班的小哑巴搞在一起了。”
“小哑巴?”许清屿皱起眉。
“是啊,她是出了名的不爱说话,但是学习成绩不错,人也挺好的,小哑巴算是爱称了。”室友若有所思地回想,说道。
许清屿却怔住。
出了名的不爱说话,是说在他面前的那个叽叽喳喳的云徽?
他转过头,看了眼茫茫雪地中她的背影,雪是白的,她也是白的,唯有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格外显眼。
那天晚上,许清屿躺在床上,第一次失眠。
他翻来覆去的想,为什么云徽在他面前和在别人面前不一样?
但最后也没想出个结果,天将将亮的时候才睡了过去。
只是他睡着之前想——下次,一定要考过云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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