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的没?”坐在一旁的云珧看着她,眼睛红得像哭过。
云徽摇了摇头,支撑着想起来,却猛地看到姐姐手中正拿着她的病历本!
刹那间,她知道云珧什么都知道了。
“姐,我……”云徽噎了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珧抿着红唇,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没事,有病咱就治……不就是肾衰竭吗,姐把肾给你!”
她说完,嘱咐云徽好好休息,便去了医生办公室。
看着姐姐离去的背影,云徽鼻头倏地一酸。
办公室。
医生听着云珧的自告奋勇,眉头紧皱。
“你身为家属怎么才来?她病了大半年从来没有按时接受过治疗,现在早就做不了肾脏移植了。”
“什么?”云珧定在原地。
“我还以为她家里困难生活拮据,所以一周三次的化疗,她最多一周来一次,有时候一个月才来两次,云直是不要命……”
听着医生说的话,云珧浑身颤抖不止。
她不懂,为什么云徽过得这么寒碜,却不用她给的钱!
云珧回到病房,有些无力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你到底是怎么过日子的?”她哽着声,气不打一处来,“姓许的呢?他是你男朋友,他不知道你生了这么严重的病吗!”
云徽蜷着手指,许久后才实话实说:“他不要我了……”
闻言,云珧又气又心疼。
“我早就说过那个男人薄情寡义不可靠,你非要白白浪费十年青春给他!”她拍打着床栏杆,只恨自己没有早点阻止。
“明明当初你也可以成为金牌律师,但为了给他洗手作羹汤你甘愿退居幕后!是他不让你出去工作!也是他亲口跟我说会养你一辈子!可现在呢?!”
回想起医生说的话,云珧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痛。
“你他马怎么那么傻,吃力不讨好的跟了他那么多年,为什么不找他要钱治病?!”
云徽听着云珧的话,每一句她都无力反驳。
她知道,自己对不住姐姐的栽培和期盼,只能祈求老天让她活得再久一些,用余生好好陪伴姐姐。
“他也不容易,我可以靠自己的……”云徽弱声道,满眼萧瑟。
云珧扬手恨不得狠狠甩她一巴掌,让她清醒。
但她舍不得。
最后那巴掌,她甩在了自己脸上。
“怪我,怪我没有好好陪在你身边!”云珧哽着声,眼睛通红,“那小子不要你,但这些年的青春损失费必须给你!”
“国内治不好你的病,咱们就去国外……全世界那么多医生,一定有人能治好你!”她握着云徽的手,字里行间极为坚定。
青春损失费——
云徽回想起许清屿曾让她签署的那份文件,转眸看向云珧,红着眼点了点头。
“好。”她心中已有决定。
第二天,云珧给云徽办理出院手续后,便匆匆去了会所上班。
她必须工作,才能挣钱填补治疗费。
云徽回到姐姐的出租房内,收拾一番屋子后,拿出手机拨通了许清屿的电话。
“我们见一面吧。”
蓝天大厦,许氏律师事务所。
“烟花还在筹备中,等一切准备好我会联系你。”许清屿坐在皮质办公椅上,没有太多在意对面的女人。
云徽看着他,眉眼一片平静:“我不等烟花了,只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就好。”
许清屿一顿,抬眸看向她:“说。”
“第一个条件,是把市中心新买的那套房给我。”云徽淡声道。
许清屿微拧眉:“卢湾区那套别墅可以直接给你,反正你也住习惯了。”
云徽摇头:“我不要它。”
那栋别墅,有他们太多的回忆,也承载了太多她对未来的憧憬。
许清屿打开烟盒,点了点头:“行,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云徽一字一句开口:“给我两百万。”
许清屿点烟的手一顿,将打火机放了下来。
他看着对面的女人,出声讥诮:“我真没料到你胃口这么大。”
说完,他从抽屉内拿出一张支票,签上字甩了过去。
“钱和房子都给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
云徽握着支票,面色沉寂如水:“好。”
转过身,一步步走出事务所,她眸底的光也逐渐黯淡。
许清屿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女人坐出租车离开,心情却蓦地涌上几抹烦躁。
助理小赵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叠厚厚的文件夹:“许总,这几份案子需要您签字。”
许清屿揉了揉眉心,转身坐回办公桌前。
晚上。
许清屿忙完工作,从事务所开车回卢湾别墅。
客厅内被烧毁的墙已找人重新粉刷,被烧坏的窗帘也已更换。
屋子里的一切都和从前一样,他却蓦地觉得少了些什么。
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突然,许清屿发现玄关处没了女士拖鞋。
他再一转眸,又看到楼梯处的相片墙全没了。
许清屿嘴角勾起一抹嘲弄,那个女人还算有自知之明。
他上楼进浴室,不一会儿传来了哗啦水声。
这晚,他睡得格外好,一夜无梦。
清晨。
别墅外传来了门铃声。
难得的周末被吵醒,许清屿有些不悦地开了门。
看着来人,他微微蹙眉。
“你来干什么?”
黎曼不请自入,将手中的早餐放至桌上。
“你胃不好,专程来给你送温暖。”她笑着说道。
许清屿扫了一眼桌上的蟹黄包和鲜虾粥,眉头拧得更甚。
他对海鲜过敏。
“你可以走了。”他下了逐客令。
黎曼愣了愣,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好歹我也是许家未来的准媳妇,你对我就这个态度?”
许清屿态度冷淡:“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是这脾气,受不了就走。”
黎曼噎住,转而微恼:“我现在就去许家告你的状!”
自幼被人捧在手心的她从未受过这种委屈,直接转身走人。
硕大的屋子,再次恢复冷清。
许清屿将桌上碍眼的早餐扔至垃圾桶,随即去盥洗室洗漱。
正要刷牙,他发现架子上的牙膏已经用完,下意识脱口喊道:“云徽,没牙膏了!”
话音刚落,许清屿骤然僵住。
屋子里空荡荡,回应他的只有冷清的空气。许清屿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躁闷地放下了牙刷。
他差点以为,那个女人还在这里。
冷清的空气中,云徽的气息还若有若无地萦绕着,让他心烦意乱。
不就是少了个女人吗,哪有那么多不习惯!
云徽那寡淡冷清的样子,他早就腻了!
许清屿从柜子里找出新牙膏,闷声刷了起来。
没了那女人也好,现在的自己不过是回到了更为自由洒脱的状态……
日子一天天过,转眼半个月过去。
晚冬的枫城,比往年更冷。
云徽带着云珧搬进市中心的新房子后,拿出一百万偷偷存进姐姐的银行卡。
整顿好后,她去了医院。
“医生,我现在有时间了……有没有更好的技术让我痊愈,钱不是问题……”
她眼底对生的渴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医生看着她,无奈叹息:“但凡你早几个月,都还有办法。”
云徽的心一钝,莫大的无力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那我以后每周都按时来做透析,一定谨遵医嘱……”她想蜷紧手指,却发现怎么都握不住。
浑身的力气,早在希望破碎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离开医院,云徽在街头漫无目的的走着。
商场橱窗内,一条漂亮的白色连衣裙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条裙子,很适合云珧。
她正要进去买,却看到隔壁的婚纱店,有一双熟悉的身影。
许清屿坐在沙发上,一身黑色优雅礼服衬得他斯文儒雅。
他的旁边站着一个身穿婚纱的女孩,笑得幸福如画。
云徽收回有些模糊的视线,用余光静静看了很久很久。
曾经说好要走到余生的那个人,还是扔下她走了……
婚纱店内。
许清屿时不时抬手看腕表,耐心几近耗尽。
蓦地感觉到什么,他抬眸看向玻璃门外。
街头来往人群,没有他想看到的身影。
一阵心烦意乱,他起身去更衣室换了衣裳,一声不吭地离开。
“许清屿!”还在挑选婚纱的黎曼看着他的背影,一脸愤然。
许清屿开车回家,一室的冷清让他心情更为沉闷。
他打开智能音箱准备播放音乐,想让家里有些人气。
但音箱的开机语音播报,传来了云徽的声音。
“今天是2021年1月20日,云徽和许清屿在一起的第3678天……”
许清屿心没由得一颤,有些仓惶地摁了关机键。
声音静了下来,但他满脑子却都浮现了云徽的身影,挥之不去。
他转身走去厨房,准备开冰箱找点冷饮让自己保持冷静。
可冰箱内,贴满了云徽写下的各种便利条。
“清屿的每周餐谱,云徽小厨娘要加油!”
“星期一:早餐,三明治和牛奶;午餐,七分熟牛排和意大利面;晚餐,时令蔬菜,水果汁。”
“星期二:早餐,手抓饼和豆浆,午餐,炖土豆和可乐鸡翅;晚餐,西红柿”
“星期三……”
许清屿看着一张张纸条,心情愈发躁闷。
“没完没了!”
他狠狠关上冰箱门,拿起手机拨打了云徽的电话。
嘟声过后,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