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何梦瑶眼底闪过抹不情愿，但他已经下了逐客令，自己也不好强留。
“那我先走了。”她拿起包，转身离开。
四周回归沉寂时，周子杨才拿起手机，可最终都没有回拨那个号码。
三天后。
云朵被转移到云海医院。
宋诗涵正要去病房，一个以前的同事叫住她：“诗涵，主任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宋诗涵应了声，转步朝主任办公室走去。
可刚过拐角的时候，就见周子杨迎面走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宋诗涵压下喉间涩意，率先挪开视线：“好久不见。”
看着那张清瘦了许多的脸，周子杨眸里闪过抹复杂：“回来了？”
“嗯，我负责的患者转院，过来交接。”
空气瞬时僵凝。
周子杨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为什么把我拉黑？”
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刺的宋诗涵呼吸一窒。
那她是不是该问问他，为什么自己在他手机里是陌生号码？
然而说出口的却是一句：“我们已经离婚了。”
轻飘飘的回答直接断了弋㦊两人的话题。
周子杨面色骤冷：“是啊，倒该谢谢宋护士的提醒。”
这时，护士站的护士朝他挥挥手：“周医生，42号病床有情况。”
周子杨收回眼神，迈着长腿径直绕过眼前僵在原地的人。
宋诗涵紧握的手陡然一松，也抬腿离开。
一北一南，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如同现在，背道而驰。
等宋诗涵赶到主任办公室，她正向敲门，却听见里面林贤和主任的对话。
“阿尔茨海默症新药临床试验的志愿者招募的事，怎么样了？”主任语气透着丝祈盼。
林贤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合适人选，临床试验对患者和患者家属都有一定风险，他们不愿意参加也是情有可原……”
闻言，主任叹了口气：“如果月底再招募不到受试者，项目就要被叫停了，一旦被停，周子杨这些年的心血恐怕就白费了。”
听着他们的话，宋诗涵眼底划过丝挣扎。
她知道周子杨这些年为了这个项目有多辛苦，如果被叫停，对周子杨来说，无疑是个巨大打击。
良久，宋诗涵才抬起手，轻轻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去。
“主任，我可以做临床试验的受试者。”
对于宋诗涵的话，主任一脸诧异：“宋护士？”
“我就是阿尔茨海默症患者，林医生可以为我证明。”宋诗涵将目光投向林贤。
林贤心生不忍，但还是点点头：“没错，她已经被确诊四个月了。”
闻言，主任沉默了瞬才提醒：“你要知道，如果手术出现意外，你可能就……”
宋诗涵却毫无怯意：“我知道，但为医学做贡献是每个医护人的崇高理想。”
她顿了顿，接着说：“而且这样的临床试验千载难逢，手术虽然有风险，但我想成为奇迹的见证者。”
见宋诗涵决议坚定，主任最终同意了。
可宋诗涵话锋忽的一转：“只是作为首试者，我想请主任和林医生能帮我保密。”
“保护患者隐私，这是自然！”
离开主任办公室，宋诗涵径直去了病房。
云朵还在昏迷，云芳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一脸心不在焉。
宋诗涵走过去，将自己的银行卡地给她：“云姐，这些钱你拿去给云朵治病。”
云芳一愣，慌忙推了回去：“不不不，家里还有钱……”
宋诗涵知道，整个栖霞镇全部受灾，云芳仅剩的钱早在云朵转院时花光了，就连手术费也都还欠着。
她硬是把银行卡塞到云芳手里：“小云朵年纪还小，她还有更好的未来，平安长大，。”
这番话顿时让云芳红了眼：“其实……我不是云朵的亲姑姑，她是我哥嫂在废品站捡的，孩子命苦，但好在她依誮能遇见你们这样的活菩萨，谢谢你，宋护士……”
宋诗涵扯出个笑容，最后看了眼云朵后离开。
在交接完工作后，她便准备回家收拾东西。
可不想，却在电梯再次遇见周子杨。
狭窄的空间和单独的相处让宋诗涵透不过气。
就在她觉得快要窒息时，周子杨突然开口：“要走了吗？”
“嗯。”宋诗涵神色淡然。
周子杨蹙眉，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了解过这个女人。
宋诗涵捏着袖口，还是把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如果你跟何梦瑶结婚，记得发一份请柬给我。”
话落，电梯门打开。
她正要离开，却被周子杨攥住手臂：“在你心里，我们这段婚姻到底算什么？”
话语中的怒意刺的宋诗涵眼眶发酸，她沉声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给我们的感情，留点最后的体面。”
慢慢的，手腕的禁锢消失。
周子杨声音清冷：“宋诗涵，你真的从来没有爱过我。”
话毕，他大步离开。
宋诗涵站在原地，听着远去的脚步声，眼里悬着的泪水终于落下。
良久，她才擦去脸上的泪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一个星期后。
宋诗涵换上病号服，剃掉了披肩长发。
她一页页翻着自己的恋爱日记里面记录着她和周子杨共同的记忆，也是她全部的喜怒哀乐。
翻到最后的空白纸页，她拿起了笔。
片刻后，宋诗涵一字字写下：我的脑海里好像在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过去的每一秒记忆，都一点点被掩埋，如果我能醒来，是不是还能记得父母，记得自己，记得……周先生。
刚写完，陆洋就走了进来。
宋诗涵顺手把日记本交给她：“陆姐，这个你先帮我保管，如果我能醒来就还给我，如我没醒，就看着处理了吧。”
陆洋红了眼：“说什么傻话，我只暂时保管。”
宋诗涵苦笑，只希望她和周子杨在手术台上相遇的那一刻，他不要太惊讶。
打过麻醉后，她被推进了无菌通道。
另一边，开完会的周子杨带着搭档唐医生赶去手术室。
这次开颅手术是面对全球医学界数十万专家的视频直播手术。
对阿尔兹海默症患者是否有效，全看这场手术结果，周子杨绝不容许有一丝差错。
他戴上手套，看着受试者被推了进来。
因为要保护患者隐私，移动病床上的病人被无菌布盖得只剩一个颅顶。
看着患者那瘦弱的身躯，周子杨心底莫名掠过丝沉闷。
他稳住心绪，对助手下了指令：“手术开始，报时！”
十几盏无影灯“刷”的同时亮起，护士翻着资料：“手术时间下午一点十二分，受试者宋诗涵，28岁，确诊阿尔茨海默症四个月……”
周子杨呼吸一滞：“你说首试者是谁？”
护士一愣，小心瞥了眼摄像头后重复了一遍。
下一瞬，周子杨猛地掀开无菌布，瞳孔骤然紧缩——
无菌布后，赫然是宋诗涵的脸！
怎么会是她？
周子杨抓着绿布的手微微一颤，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见他整个人都呆住，护士小声提醒道：“周医生，该进行手术了。”
周子杨这才回过神，缓缓松了手。
他稳住呼吸，努力克制慌乱的心绪。
职业素养不允许他出错，而眼前的病人，也不允许。
五个小时后。
最后一针缝合线穿过刀口，这场全球直播手术才宣告结束。
看着宋诗涵被推出手术室，周子杨突然有种从未有过的疲惫，还有种说不出的后怕。
他摘下金丝眼镜，才擦去的汗又湿透了额前的碎发。
天渐黑。
做完会议报告后，周子杨立刻去病房，却见神经内科的林贤站在门口。
他脚步顿了瞬，还没发问，林贤倒先开了口：“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闻言，周子杨眸光渐暗：“……保守估计，百分之四十。”
说话间，他望向病房中还没醒的宋诗涵。
或许是因为突然成了自己的病人，周子杨不由自主用另一种视角去看她。
她瘦了很多，脸颊上健康的苹果肌也消失了。
周子杨插在口袋的手慢慢攥紧，眼底一片复杂。
林贤侧目看向他，见那眼神根本不像看同事，反而是在惧怕重要的东西就此消失。
不过他也没说破，只道：“希望她在那百分之四十里面吧。”
说完，林贤拍了拍周子杨的肩，什么也没说地走了。
周子杨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烦乱。
在灾区救援的那端时间，宋诗涵带着病一直支撑着。
他不觉想起那天自己看见她捡药，原来那时候……
周子杨自嘲一笑，同事都夸他心细如发，可他连枕边人生病都察觉不出。
他犹豫了会儿后推门走了进去。
病房中的消毒水味更重，医疗仪器运作的声音也更加清晰。
周子杨看着宋诗涵苍白的脸，紧握的手陡然一松，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这时，来换药的陆洋走了进来，恰好撞见这一幕。
周子杨迅速收回手，沉声说了句：“辛苦了。”
陆洋眼底掠过丝诧异，却也没明说，径直上前帮宋诗涵换了药水：“不辛苦，照顾病人是我们的职责，更何况是我一直视为妹妹的人。”
她顿了顿，言语间多了分心疼：“没想到诗涵年纪轻轻的会得这种病，她还瞒着大家去救灾……”
听到这话，周子杨心一紧，沉默不言。
换完药，两人便出去了。
刚走几步，陆洋终于忍不住问：“周医生，你和诗涵是什么关系？”
手术直播她也看了，作为过来人，那时周子杨震惊无措和刚刚的疼惜绝超过了对同事的感情。
周子杨也没有再掩藏：“夫妻。”
可想到那张离婚证，他又补充了句：“以前是。”
也许这个回答已经在陆洋的预想中，她并没有惊讶，只是让周子杨跟自己去护士站一趟。
在周子杨愕然的目光下，陆洋将宋诗涵的日记本拿了出来：“这是诗涵手术前让我替她保管，但我觉得，现在你比我更合适替她保管。”
不过一寸厚的本子，却压的周子杨有些喘不过气。
他刚接过，一张写着“遗书”纸掉了出来。
“诗涵，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有事不要憋在心里，妈妈虽然不能帮你什么，但能和你分担伤心……”
“诗涵，不要担心妈妈，只要你过得好，健健康康的，妈妈就放心了。”
“诗涵……”
恍惚中，宋诗涵好像听见电话中宋母的声音，那么温柔慈祥。
可下一秒，一道机械的女声像狂风吹散了所有。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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