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家宴,虽然规模小,但比寻常官员的盛宴还是要豪华许多。
我身着蓝色绣花长衣,由宫里姑姑引路到席间。
刚步入中庭,就瞧见九公主冲着我招手,与皇上贵妃们叩过礼,才落座在她身侧。
「听说我那狗东西八哥与卿姐姐你退了亲?」小丫头压低了声音问我。
我点了点头,那人怒气冲冲地一掌拍在了桌上:
「卿姐姐几次三番救他,这人居然抛弃你,我倒看看那狐媚子究竟长了几个鼻子几个眼。」
她正发怒,那边容肆已经带着李乐央走至了门口,我抬头望去,两人皆红色满绣长衣,不知晓的还以为要拜堂。
「父皇、母妃安好。」
容肆沉声问安。
瞧见我时,他面色寒上几分,许是要找回昨日在云萨那边丢失的面子,竟不顾场合,冷声讥讽道:
「既然是家宴,为何谢家小姐也在?」
我并不言语,一旁九公主冷切了一声:「家宴又如何?八哥都能带阿猫阿狗来,为何我卿姐姐就不能来?」
小丫头冷声维护,不过这话听起来怎么像在骂我。
那丫头吐了吐舌头,表示错了。
容肆携李乐央坐于我们上手位,刚开席他便迫不及待地展示那人的才华。
四首诗出口,满座皆惊叹,便是小丫头也瞪大了眸。
李乐央得意地冲我笑,我只认认真真地剥着荔枝的皮。
她以为她赢了?
愚蠢。
她每念一首诗,皇上的脸色就难看几分。
待她四首念完时,高座上的人已阴沉了脸。
「七步之内,可作一首诗?」皇上开口问道。
李乐央面上一喜,才走了两步便急不可耐地念出了她的诗: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好诗。」容肆俊美的脸上漾着笑,眼底是满满的赞赏。
李乐央也做作地施了一礼,面带喜色。
只是她笑意还未褪去,便僵在了脸上。
皇上突然暴怒,一盘的荔枝被他拨扫在地。
「这便是你作的七步诗?」皇帝冷声问。
那李乐央一脸蒙地跪倒在地,搞不清楚状况。
便是身侧的九公主也蹙着眉疑惑:「父皇素来钟爱诗词,这般好诗,为何父皇反而发怒了呢?」
我浅浅笑了笑:「也许这首诗,陛下早就听过呢。」
看来我没猜错,李乐央知晓关于我们的一切,无论是我的才华还是皇上对诗词的钟爱,哪怕隐秘的,她也知晓。
但她却不知关于桦宣皇后的事。
换句话说,她知道的是桦宣皇后改变前的历史。
所以她不知晓这首诗,早在三年前,桦宣皇后七步之内便作出来了。
或者说,她抄袭的这首诗,三年前便被人抄袭过。
皇上脸色阴沉地望着我,开口便把入学名额给了我。
容肆一下子便慌了,情爱中沉溺的人,都容易变得愚蠢。
他开口便道:「 父皇,谢卿景资质平平毫无才华,若是仅因家世显赫,便拿下此名额,岂不是背离了父皇设置这个的初衷?这样难以服众。」
皇上脸色更黑了,随手抓起桌上糕点就往容肆身上砸。
我起身挡在容肆身前,几个糕点倒是不疼,硬生生地砸在了我身上。
我叹了口气,故作委屈地跪在地上:
「陛下,臣女才疏学浅,比不得李家小姐七步之内可作诗,倒也不想让陛下顶着偏袒臣女的名义,不然就让臣女与李家小姐三日后公平比试如何?」
我话刚出,九公主噌一下跑到我身旁:「 卿姐姐你疯了,你要跟她比试?」
她对我对他六哥的「死心塌地」,恨铁不成钢。
容肆愣了下神,嘲讽一笑:「既然谢小姐都如此说了,儿臣恳请父皇应允。」
席散,李乐央跟在我身后。
她眼神冷冽地看着我,突然拽住了我的衣袖:「 谢卿景,你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皇上惜才,对诗文尤为热爱,怎么会对你这个不通文墨的人青眼有加?这不科学。」
我歪着头望着她,故作惊诧:「 姑娘似乎很了解陛下,也很了解我。」
她愣了一下神,并不理会我,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按照剧情,皇上不可能拒绝一个七步之内作出诗的人,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哪里出了错?
我转着手上的玉扳指,大概她是想不明白的。
比起一个靠抄来博取美名的,大概陛下更愿意这个人是个笨的。
学识可以慢慢学,但人品可难重塑。
更何况,她以为皇上便是那么好糊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