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喜微笑点头,“黄哥。”
黄经理没看见陆野,微不可察的失落,把棠喜送到包间门口,笑着道:“您慢用,有事直接叫我。”
棠喜推开包间的门,裴复洲端然坐在那里,面前只剩半壶茶,还有一个烟灰缸。
她笑道:“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裴复洲:“是我早到了。”
棠喜来过碧玺阁很多次,轻车熟路拿过ipad点菜,顺嘴问:“裴总喜欢吃什么?”
裴复洲手里的烟掐灭,插到烟灰缸里,“点你爱吃的。”
花了十几秒点完菜,递给服务员,棠喜回眸凝望裴复洲,几天不见,她差点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仔细看,确实帅,她还挺喜欢他鼻子上的那颗痣。
“裴总,咱们啥时候去京城?秀水湾的合同啥时候签?我钱都准备好了!”
裴ᵚᵚʸ复洲递过来一份文件,棠喜接过来一看,竟然不是合同,而是:结婚协议书!
谁跟谁结婚?
裴复洲慢条斯理的说,“秀水湾我答应了跟你做,但你心里有数,盛唐资本实力太弱,在商言商,我不打无准备的仗,这份合同名字叫结婚协议书,实际就是份合同。一年期限,秀水湾项目顺利落地后,我们立刻离婚。”
棠喜花了一分钟细品这番话,眉峰一挑,调侃道:“裴总,除了结婚,还有很多种方法,比如找第三方担保。我结不结婚无所谓,主要是您,娶了个做会所的女人,对您影响不好。”
棠喜只想玩玩的,没想结婚,更不想跟眼前这个才认识没几天的男人结婚。
裴复洲唇角带着一抹森冷的笑意,周身涌动着骇人的冷意,“你从底层杀出来,应该不是个谈情说爱的人吧。别多想,纯商务合作,你也说了,吃亏的是我。”
棠喜:“……”
她强压心底的异样,潋滟美眸深深看了他一眼,旋即拿起那份协议书仔细翻阅,确实是纯商业合作,连婚前财产都分的清清楚楚。
服务员陆续上菜,满桌子的佳肴,棠喜丝毫提不起兴趣,要么签了协议资产翻倍,要么不签独自美丽,她短暂纠结,试探性的开口:
“要是我不同意,您还有其他方法让我同意,对吧?”
裴复洲不喜欢这个‘您’字,真的很不喜欢。
“对。”
棠喜抿了抿嘴唇,眼神中的坚冰只动摇了一下,瞬间就恢复惯常的冷静,拿起笔,龙飞凤舞写下自己的名字。
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双手将签好的两份协议书递给裴复洲,“就等裴总带我飞了。”
裴复洲内心很满意,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你放心,我不会以夫妻的名义对你提任何要求,你是自由的,我也是。”
棠喜夹了块红烧肉塞到裴复洲面前的碟子里,“裴总放心,规矩我懂。”
分明是各怀鬼胎,分明是同床异梦,也只有棠喜和裴复洲,能把暧昧交易弄的这样正儿八经。
他不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在装傻。
两者之间,他更希望是后者。
因为前者是弱智,后者叫扮猪吃虎,能成为她的猎物,他深感荣幸。
这顿饭,棠喜埋头苦吃,裴复洲注意到她额头隐匿在发丝里的微小伤疤,似乎是利器所伤。
棠喜吃饱喝足,漫不经心的问:“裴总,您为什么选我?如您所言,实力比我强的公司大有人在,别说是五五分了,就是八二分,都有大帮人挤破头喊:我愿意。”
裴复洲目光微微一动,顿了顿,“我又不会跟他们睡觉。”
棠喜故作娇羞,低头不语。
裴复洲挺喜欢她这番模样,虽然知道是装的。
思索片刻后,淡淡的说:“我喜欢有故事的女人。”
棠喜努力从他的眼中寻找蛛丝马迹,她的劣迹实在是太多,属实不知道他所谓的故事,是哪种?
迟疑后,她笑的云淡风轻,“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哈哈。”
吃完后下楼,裴复洲径直去买单,收银员说已经买过了,他回眸看棠喜,对上的依旧是标志性的笑容。
门口,小龙在车边等,替他拉开后座的车门,并面无表情的观察棠喜。棠喜挥了挥手,“裴总再见。”
裴复洲直接上了车走了,棠喜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高兴是以高额占比拿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秀水湾项目,且白捡了个便宜老公。不高兴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次日上午八点半,民政局门口,棠喜准时到。
裴复洲也踩着点出现,两人不约而同穿的白衬衫,头戴棒球帽,眼戴黑墨镜,并肩走到婚姻登记处。
办事员娴熟的递来两份资料,声音刻板生硬:
“填好信息后去拍登记照,拍完过来拿证。”
两人一番操作,两份热乎的结婚证到手,棠喜看见的不是结婚证,是堆成山的毛爷爷。
裴复洲:“我有事先走了。”
棠喜:“裴总慢走,裴总再见!”
她还真就不信了,裴复洲能拿结婚的事坑她?
甭管什么原因,生米都煮成熟饭了,秀水湾她要定了!钱她赚定了!
开着车往公司去,她心情好,按下车载音响放了首歌:“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手机响,来电人是曲灵儿。
她声音哽咽,有气无力,“姐,你在哪?我被人抓到酒店绑着,现在躲在卫生间跟你打电话,对不起,我不应该违反规矩出来做私活……”
棠喜打断她,冷声问:“哪个酒店?”
曲灵儿哭的几乎要窒息,“黄浦江,凯宾斯基,我不知道房间号,眼睛被蒙住了,姐……你帮我照顾好我弟弟,对不…”
‘起’没说完,“啊——”曲灵儿一声尖叫。
黄浦江畔,自从五年前这里出过踩踏事故,巡逻的警察就加了三倍,行人每走50米都能碰见三个穿警服,隐匿在人群中的便衣更是不用说了。
十几台军用商务车靠边停下,棠喜摘下墨镜和皮手套,身后紧跟着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以及十几个精壮的保镖,直奔3802。
有个聪明的寸头保镖,走道里碰到打扫房间的保洁,顺手抢了房卡。
棠喜都不用抬腿,光明正大刷卡进门。总统套房很大,刚进入没看见人,往里走了十几步,终于瞧见沙发上抽雪茄的男人。
棠喜认得,胡建安,早年做高利贷起家,运气好又有人罩,没出事,这几年倒腾软件生意,奋力洗白。
她笑的和颜悦色:
“胡总,真是好见不见,最近忙什么呢?抽空来朝歌打牌。”
胡建安扫了眼她身后跟着的保镖,冷笑道:“早听说曲灵儿是朝歌头牌,我还以为是谣传,今天棠老板这么大动干戈,怕是真的。”
棠喜:“嗐,什么头牌不头牌的,她是我妹妹,入了朝歌就是我的人。”说着,示意瑞叔去卫生间找人,胡建安的人挡在卫生间门口,纹丝不动。
胡建安吐出一口雪茄,胸前的大金链子很晃眼,脸色阴冷,“不好意思,棠老板,没有我的允许,她今天出不了这扇门。”
棠喜面色一沉,嘴角扯了扯,尚未开口。
胡建安补充道:“她收了我的钱,还跟我玩贞洁。都是出来混的,是你们不讲武德。”
棠喜笑意不达眼底,“哈哈,胡总消消气,死丫头不懂事,都是我的错,多少钱,我三倍还你,大哥您卖我个面子,以后来朝歌,我保准给您安排最高待遇。”
胡建安眸中闪过一抹欲望,很快又全部消散。
“棠老板,按理说你的面子我是该给的,可这笔钱也不算个小数目,一个亿翻三倍……这样吧,你先把三亿支票拿出来,我立马放人。”
棠喜闻言,不发一言,提步走到胡建安面前,白皙纤细的手指取下他嘴里叼着的半截雪茄。
不疾不徐的说:“胡总的要求,听起来挺合理的。”
胡建安坐着,棠喜站着,他不得不抬头才能看清她的面部表情,对上那双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心机深沉的眸子,他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故作轻松道:
“就是嘛,我也是个讲道理的人,棠老板要是愿意花三个亿救她,我倒是可以考虑大人不记小人过的。”
说完,他不知死活的站起身,预备去拿棠喜手中的那半截雪茄。
在他起身的瞬间,保镖簇拥而上,棠喜的保镖占了先机,率先把胡建安钳制住,扣着他的双手,揣了下膝盖窝,使人不得不半跪在地上。
胡建安的人基本是莽撞型的,一看就是没经过训练,甚至有几个慢半拍才开始反抗。
混乱中,胡建安瞪着猩红的眼睛怒骂:
“臭婊子,你敢动手?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今天我但凡少了半根头发,裴家人绝对不可能放过你!”
棠喜扔掉雪茄,抬脚踩灭,清冷的脸上风平浪静,“胡总,你还是不太了解我。”
瑞叔带着保镖继续殴打,他嫌手下人太温柔,一把推开他们,自己上手,先是狠狠踹在胡建安腹部,再把他的脑袋拎到半空中,重重砸到墙上,一下、两下、三下……
胡建安嘴角全是血,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想说话,但是说不出来。
胡建安的人竟然都是临时聘的,见雇主被揍成这副德行,尾款都不要了,纷纷脚底抹油开溜。
棠喜冷眼瞧着,挪步到胡建安的面前,胡建安支支吾吾,听不清是想求饶,还是想解释。
棠喜淡淡道:“胡总,曲灵儿是我妹妹,我是来替她撑腰的,不是来主持公道的,您还是歇着,别说话了。”
胡建安使出浑身力气抬起手,指着棠喜的裙角,怨气滔天。
棠喜甩开他的手,想到他刚才说‘裴家’,轻蔑一笑,“我不得不提醒你,人生在世,辉煌时刻谁都有,别拿一刻当永久。做错事不可怕,跟错人才最要命。”
话落,她半刻都不想久留,快速走到卫生间,见曲灵儿被扒光了衣服困在浴缸里,她气的转身杀回去,抡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用力砸到胡建安的脸上,还不解气,抬起拳头就要继续打。
曲灵儿挣扎着叫了声:“……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