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空荡的地铺,魏淑芬辗转难眠。
脑海里秦广川和吴英玉在一起的身影挥之不去,本就杂乱的心更添了分不安。
雨声渐大,魏淑芬才有了些许睡意,但很快,就被一阵推门声惊醒。
秦广川回来了?
她连忙起身披上衣服出去,借着房间昏暗的光,看见秦广川靠坐在椅子上,被淋湿的迷彩服滴着水。
他仰着头,呼吸有些沉重。
“广川!”
魏淑芬一惊,下意识想去扶他。
伸出去的手被狠狠攥住,滚烫的温度让她浑身一颤:“你怎么了?”
秦广川微抬黑眸,声音沉哑:“跟你没关系。”
魏淑芬视线不由下落,才看清他肩头隐隐渗着血。
是半个月前他出任务时受的伤,怕是发炎引起了高烧。
她顿时悬了心,伸手朝他额头上摸去:“是不是发烧了?我送你去卫生所。”
话刚说完,手就被推开:“离我远点!”
魏淑芬僵住,而秦广川摇晃着站起身,进了房。
手握紧又松开,男人的冷漠压得魏淑芬胸口沉闷不已。
但想着他的病,看了眼外头的雨,她还是拿起伞就出去了。
半小时后,雨更大了。
魏淑芬从卫生所出来,把药揣在怀里,撑着伞往家跑。
雨水渗透衣裤,冰冷就像针往骨缝里头钻,又冷又疼。
咬着不住打颤的牙,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满是泥水的路上。
刚过拐角,一个身影突然从背后窜出来把她搂住:“嫂子,白天人多,现在总能跟我亲热了吧!”
这声音是……杨虎!
愤恨骤起,魏淑芬拼命挣扎:“你放开我!”
这时,一道手电筒的光骤然照在她脸上,只听苏盈尖利的声音如雷传来——
“秦连长,你看你媳妇在这儿偷男人啦!”
苏盈一嗓子几乎吼醒了整栋家属楼,窗户里纷纷探出睡眼惺忪的人。
见状,杨虎吓得一缩,推开人转身消失在夜幕里。
魏淑芬重重摔在水洼中,伞也飞了出去。
她顾不得疼痛,只小心翼翼捂着胸口的药。
忽然,一双穿着解放鞋的长腿挡住视线。
抬头望去,秦广川冷峻的脸庞让她呼吸一窒:“广川?”
几乎是瞬间,手腕就被他扼住,踉跄跟着他的脚步被拽上了楼。
一进屋,门被“砰”的关上,巨大的响声震的魏淑芬心发颤。
秦广川撒开手,深眸间翻涌着刻骨的寒意:“魏淑芬,你还嫌脸丢的不够吗!”
淋了雨的衣裤沉甸甸的,却不及他不问青红皂白的斥责来的沉重。
魏淑芬浑身颤抖,白着脸辩解:“广川,我没有偷人……我怕你病重,所以去卫生所给你……”
可话还没说完,秦广川像是厌倦了她的把戏,直接冷脸进了房。
委屈压得魏淑芬眼眶鼻头发酸,他连一句解释都不愿听完吗?
拿出怀里的药,她才发现擦破的掌心正渗着血,染红了包药的黄草纸……
一夜未眠。
匆忙间不慎崴了脚,顾不得疼痛,咬牙忍着挤进人群里。
只见魏伟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我生了病,魏淑芬不照顾我就算了,连个买药的钱都不给,大家伙儿给我评评理,怎么会有这么不孝顺的女儿……”
几乎是瞬间,上辈子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因为魏伟的颠倒黑白,她和秦广川的婚姻彻底终结。
因为离婚要办手续,导致她原定的回家看外婆的时间被拖后,最后,外婆意外丧命,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翻涌的憎恨霎时冲去魏淑芬的不安和理智!
她跨到魏伟面前,将锄头重重一立:“我呸!当初你抢走我妈难产时的手术费,带着小三跑走,怎么没想着给我们娘俩留点救命钱?”
“你害死我妈,几十年都不见人,现在又来害我?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今天干脆跟你拼了!”
话落,举起锄头就冲了上去!
周围一片吸气声。
魏伟吓得一咕噜起身闪躲,放声嚎叫:“救命啊!女儿要杀老子了!”
这一嗓子,把整个家属院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脚踝钻心的痛已经让魏淑芬冒了冷汗,对方的恬不知耻更是让她怒火更甚。
握着锄头的手越发紧,眼看着就要砸到魏伟背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她的手臂。
转头过去,是秦广川阴沉的脸。
军人的凌冽气势如山压来,魏淑芬顿时泄了气:“广川……”
见魏淑芬被拦住,魏伟又恢复了匪气:“秦女婿啊,刚才你也看见了,她要杀人,赶紧把她抓起来关进……”
“干扰军属正常生活,要么拘留,要么罚款,自己选。”
秦广川不大的声音带着致命的压迫感,让人不寒而栗。
眼见局势不占好,魏伟忙悻悻离开。
魏淑芬放下锄头,冷静下来后,不敢看男人的目光。
就在她做好挨骂的准备时,脚下忽的一轻,整个人被双有力的双臂抱起。
愣看着近在咫尺的秦广川,心跳恍然都停顿。
坚毅流畅的下颚线,目不斜视的模样像是在执行任务。
秦广川不言,径直将人抱上楼。
没了热闹看,大家也很快散了。
进了屋,将人放在椅子上后,秦广川就去抽屉翻药。
拉开最后一个抽屉,见到里头只有几包黄草纸包着的退烧药丸,纸还很潮湿,药片倒是保存的很好。
微蹙的眉不由拧紧,他想起魏淑芬那天晚上冒雨跑出去,原来真的是给自己买药。
抑着心头的异样,秦广川合上抽屉,看向椅子上的人:“说说吧,怎么回事?”
覆在腿上的手慢慢握紧,魏淑芬声音低哑:“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前几天才向他,向妇联主任保证不会再生事,没成想又闹了起来。
从未有过的和软让秦广川面色滞了瞬。
沉寂片刻,魏淑芬才缓声解释:“那男人的确是我爹,只不过他当年偷了我妈的救命钱离开后,就再也没出现。”
“从小到大,我确实一直就跟外婆相依为命,前几天他突然回来,还张口闭口的要钱,被外婆打走了,没想到今天又来了。”
“我刚刚一时气急,只是想把他吓走,没有要杀人……”
她语气小心,瞄见秦广川依旧冷着脸,不安的心微微紧缩。
良久,秦广川才不自在地挪开视线,有些生硬地扔下一句话:“我出去一趟。”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魏淑芬再一次看着他的背影,心一点点下沉。
他还是生气了吧。
不仅耽误了训练,还让别人看了笑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警卫员送药酒过来,才把魏淑芬从沉思中拉回来。
“嫂子,连长临时有事,让我把药送来,每天擦一回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