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常乐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路听野拒绝。
她僵硬的放下拥抱时抬起的手,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以前不是都这样吗?”
路听野眉头微蹙:“我是医生,你没资格要求我这么做。”
这句话刺的沈常乐喘不过气来。
她捏紧了白大褂:“可我是你的妻子!再说你本来就不是职业的心理医生。”
路听野下颌线紧绷,静默不语。
这时,向萌萌的呼声从外面传来:“沈医生,有个心脏衰弱的病人送来了,请迅速前往急救一室!”
沈常乐心一紧,顾不上私事,匆匆赶往急诊。
直到太阳西沉,手术才结束。
她按住隐隐作痛的胃部走出急救室,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休息。
这时,路听野带的实习医生杨枫恰巧路过。
他笑着打招呼:“沈医生,恭喜你啊,又从死神手里抢回一条命!”
沈常乐笑了笑,犹豫了瞬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听野呢?”
“路医生中午就换班离开了,他没和你说吗?”杨枫语气疑惑。
沈常乐微愣,随后扯谎:“说了,我太忙,给忘了。”
和杨枫道别后,她走到角落拨通了路听野的电话。
几个嘟声之后,男人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什么事?”
沈常乐握着手机的指节不断收紧:“你回家了?”
“没,在我爸妈这边,不用等我。”
路听野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沈常乐听着听筒里的忙音发愣,结婚这么久,路听野从没带她回过路家。
路母觉得她配不上路听野,因为自己有个杀人犯的父亲。
10岁那年,沈常乐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失手打死了妈妈,此后父亲入狱,是奶奶将她抚养长大……
想起旧事,沈常乐的太阳穴不停涨痛,呼吸急促。
她慌忙从口袋翻出很久没吃的抗抑郁药,干吞下去,很久后情绪缓和,她才下班,独自去往墓园。
连下了半个月的雨,母亲的墓碑上溅满了灰尘,泥点。
沈常乐轻轻擦拭着,歉声道:“这些天医院太忙,错过了您的忌日,您别怪我。”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天发生的所有,却唯独隐藏了今天路听野和甘棠之间的事。
许久,天色渐黑。
沈常乐跺着发麻的脚:“妈,我走了,下次……下次我和听野一起来看您。”
说完,转身离开。
不想刚走出墓园,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是甘棠发来的图片。
沈常乐点开,入目是甘棠在摩天轮下扬着大大笑容的脸,而照片的最角落,露出路听野英俊的侧脸。
她的心顿时像被尖刀狠狠剜了一下,痛意细密连绵的涌上来。
整个人都沉浸在被欺骗和背叛中回不过神来。
而后,甘棠撤回了图片。
……
夜半凌晨。
路听野才回到家,就看见沈常乐双眼无神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他们的合照。
“不是让你别等我?”
沈常乐缓缓抬头:“为什么要骗我?”
路听野脚步一顿:“什么?”
沈常乐脸色苍白,她站起来,直直的和路听野对视:“你明明和甘棠在一起,为什么要骗我说你在父母家?”
路听野没有半点被戳穿的歉疚,冷声说:“因为我不想看你像现在这样发疯!”
“十五年了,我给你的安全感还不够吗?你现在这副疑神疑鬼的样子,和你爸简直一模一样!”
这些话宛若小刀子一刀刀往沈常乐心头上片,杀人诛心。
她捏着合照的指节泛白:“我和他……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路听野的情绪也胸腔里翻涌,“医者医病不医心。沈常乐,我救不了你。”
一句话,否认了两人这些年来努力治疗的一切,也狠狠斩断了沈常乐的最后救赎。
沈常乐眼眶通红,颤声轻问:“所以,你要放弃我了吗?”
路听野看着她,眼里一片淡漠:“你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上楼。
沈常乐看着他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发颤。
她无力的滑坐在沙发上,抱紧了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沈常乐昏沉睡去。
梦里,她回到了确诊抑郁的那年。
路听野得知消息后,放下了原本的学术会,特意从京城飞回深市,牵起她的手说:“乐乐,我陪你一起面对。”
他望向自己的眼里满是担忧,心疼。
可渐渐的,温情退化成冷漠,下一秒,只听他说:“你好自为之!”
沈常乐瞬间惊醒,额尖满是冷汗。
还没回神,就看见路听野从楼梯上下来。
四目相对,路听野冷淡的收回目光,开门离去。
现实和梦境的巨大的失落感,差点没逼的沈常乐落下泪来。
片刻后,她调整好状态,赶去医院。
深市第一医院。
沈常乐换好白大褂,准备查房。
刚到病房外,就看见向萌萌和路听野在说话。
“这个白血病患者本来该转去血液科,可她医药费一直交不上,没办法办理手续,只能在这儿拖着……”
“急救科床位本就紧张,这样下去对其他急诊病人不公平。”路听野打断,“你去和家属沟通一下,实在不行,就转院吧。”
听着他的话,沈常乐看向病房内。
病人正和女儿说着什么,即使眉眼里满是愁苦,但仍旧笑着,互相安慰。
如果自己的妈妈还活着……
沈常乐忍下酸涩,走上前:“转院只会耽误时间,加重她的病情,医药费差多少?我先帮她补上。”
闻言,路听野眼里满是不赞同:“你有多少钱,又能这样救几个?”
沈常乐目光坦荡:“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是我们学医的第一课。”
路听野瞬间沉默,随后丢下一句:“随你。”
转身离开。
沈常乐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
她以为两人志同道合,能够相互扶持到老,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到了分岔路口。
沈常乐捏紧手里的病理本,敛下情绪,看向一旁的向萌萌:“我还要查房,麻烦你替我跑一趟,钱我手机转给你。”
说完,她将钱转过去,便开始查房。
这一忙,就是一天。
下午六点,临近下班。
沈常乐突然来了个急诊,耽误了科室一早就约好的聚会。
等她赶到时,饭桌上的众人已经喝得东倒西歪。
沈常乐扫视一圈,却不见路听野。
她找到还没醉倒的杨枫问:“听野呢?”
杨枫迷迷糊糊的回:“复瑞制药的千金喝多了,路医生送……送她回家了。”
复瑞制药的千金,是甘棠。
可急救科室的聚会,她为什么会在?
沈常乐来不及思考,打车前往甘棠的家。
路上,车窗外的街景不断倒退,手机屏幕反射着冷光。
沈常乐打给路听野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半小时后,她站在甘棠家门口,敲响了门。
开门的赫然是“喝醉”的甘棠。
她衣衫不整,头发凌乱。
“乐乐!你……”甘棠故作紧张的拢了拢衣领,“听野只是送我回来,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沈常乐心一沉,越过她就往里走去。
下一秒,就听见路听野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甘棠,我衣服……”
沈常乐抬头,就看到路听野围着浴巾,裸着上身走下楼!
沈常乐全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凝固,心口被人揪紧了一样的窒息和疼痛。
气氛诡异又凝重。
甘棠率先打破沉默:“乐乐,你别误会,听野只是在我这里洗了个澡……”
“闭嘴!”沈常乐哑声打断,她看着路听野,“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路听野声音冷沉:“该说的甘棠都已经说了,你还想听什么?”
“听野,换上衣服再聊吧。”甘棠拿出一套全新的西装递了过来。
路听野接过,转身去了浴室,没给沈常乐一个眼神。
望着他背影,沈常乐的心脏梗得发痛。
这时,甘棠走到她身边,放软语气:“乐乐,你别多想,要是我和听野有什么,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何况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甘棠说着,边挽上她的手腕。
沈常乐扬手躲开,冷声质问:“那你要我怎么想你?你和我老公不清不楚的时候,又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听着她一句接一句的质问,甘棠也不再假装,坦然承认:“没想过。从一开始我接近你就是为了路听野,我就是喜欢他!”
沈常乐手指猛的攥紧:“可我和他已经结婚了!”
“那我就等到你们离婚!”甘棠毫不在意,“你只不过比我早几年认识他!更何况他现在已经不爱你了!”
沈常乐压制不住情绪:“你胡说!!”
甘棠一字一句往沈常乐心上插刀:“沈常乐,没人会和疯子过一辈子。”
“疯”字触动了沈常乐紧绷的神经,她不想再听下去,抬手去捂甘棠的嘴。
就在这时,一声冷喝从背后响起:“沈常乐!”
路听野大步下楼,一把钳住沈常乐的手,用力收紧:“你还没疯够?!”
这话和甘棠那句“没人会和疯子过一辈子”慢慢重合。
沈常乐顿时脸色苍白,明明是他们背叛在先,现在却全成了自己的错!
她怔怔望着路听野,男人的眼里写满了厌烦与不耐。
这一刻,好像说什么都没意义。
沈常乐强忍着疼,用力挣脱桎梏:“是够了……”
扔下这句话,她深深的看了眼路听野和甘棠,转身离开。
街上狂风大作。
沈常乐环抱着自己在黑夜里走着,她第一次不想回家,不想面对有关路听野的任何东西。
最后,她打车去了奶奶家。
那是自己最后的避风港。
一个小时后,沈常乐下车刚进门,就听见院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异响。
门内,老人看见沈常乐后脸色巨变:“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沈常乐不明所以:“我来看看您,里面是什么声音?”
“没什么。”老人说着,边将人往门外推:“再说我有什么好看的?这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快回去吧!”
她话里的驱赶让沈常乐有些难受:“上班来得及,让我留下来好不好,就一晚!”
闻言,奶奶有些松动,但只一瞬就说:“不行!你赶紧走!”
沈常乐没想到还会被拒绝,伤心之余,后知后觉感到了异样:“奶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到底怎么了……”
然而话还没问完,就被突然响起的男声打断:“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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