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白盛萱有时也会拿着爸爸的照片，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那时她的模样和陆执看照片时完全一致。
爱意无论怎么隐藏，都会通过眼睛流露出来，因为眼睛是人类沟通的窗户。
白泽抬头看了眼陆执。
他不明白为什么到最后，陆执娶的人，会是一个他从来都没有提起过的人。
年仅9岁的他自然想不清楚这个问题，白泽只好继续低头玩手机。
忽然，他秀气的眉头一拧，把手机举了起来：“简爸，这是什么？”
陆执侧眸，一张照片映在他的眼里。
——上面是季媛坐在沉睡的自己的怀里，姿态亲昵。
他拿过手机，眉头几乎打成了结。
“这是封已删除的邮件。”白泽爬到了他的身边，手指点在屏幕的收件人上。
陆执顺着看过去，上面赫然写着简以宁！
这张照片就像一柄锋利的刀刃，划破了陆执眼。
他看着屏幕上的照片，眼神阴翳。
这不是他发的，也不是他拍的。
而知道他的手机密码的人，就是照片里另一位当事人！
陆执心都在颤抖。
他看着邮件发送的日期，是他实验小组刚刚结束了汇报的日子。
陆执的回忆渐渐苏醒，那天大家都在酒吧庆祝。
而自己太累了，整整一周，他加起来的睡眠时间不过十小时。
所以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醒来时，身边只剩下季媛一人。
小组结业一学期的课程也将结束，陆执正想告诉简以宁自己回国的消息，却再也联系不上她了。
这一断联就是五年，五年后匆匆一见，又是断联，又是五年……
陆执紧紧盯着屏幕上的照片，眼眶里的血丝逐渐充盈整个眼球。
良久，他忽然旋风一般冲出了门，却在楼梯拐角猛地顿住了脚步。
陆执扣着扶手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掏出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他用英文问道：“科恩斯，你还记得十年前小组结业汇报当晚发生了什么吗？”
电话那头男人声音粗犷慵懒，似乎是想了想，才笑道：“啊……记得，简，你发现得也太慢了吧……”
闻言，陆执脸色一沉。
庭院里，月上中空。
中秋佳节，本就是赏月的日子，所以简以宁出来没多久，众人也都出来了。
三三两两的在院子里或坐或站，石桌上还摆了月饼。
简以宁倚着庭院边的木桩，游离在人群之外。
余光中，她瞄见季川在玄关似乎在和谁聊天。
忽然，一片青色的裙摆闪过，简以宁眼眸一闪，低头缓缓的喝了一口手里捧的茶，
——今天季媛穿的就是青色的长裙。
“嗨。”
一道声音在身前响起，她抬起头，是白盛萱。
“好久不见。”
简以宁淡淡的“嗯”了一声，回来之后，她遇到的每个人都是好久不见。
可她却没有多大的久别重逢的喜悦，更多的是重新回到旧事旋涡中的无力。
“今晚的月亮真美。”白盛萱站在了她的旁边，“我在国外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月了。”
“不是月亮的原因，是心境的原因。”简以宁也抬起了头。
她在伊朗的那段时间格外想回来，她就想抬头看看月亮。
可是举目只有一片黑暗，是被空中的灰尘遮蔽，而低头，望去的都是黑黢黢的脸庞。
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抬头望月了。
白盛萱笑了笑：“是啊，回国后心就定了，所以看什么都心安。”
简以宁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那你呢？”白盛萱转头继而问道。
简以宁一愣，她接着说：“你的眼睛告诉我，你还在漂泊。”
“你还没有找到可以停靠的地方吗？”
白盛萱的声音轻柔，像晚风，能吹抚一切波涛汹涌，填补沟壑深渊。
她身上有着奇怪的亲近感，简以宁的心莫名一松，又无端涌起了一些酸涩。
这时，一道声音猛地传了过来：“蕊蕊！”
是陆执的声音。
简以宁抬眼望去，却见季川走到了她的面前，单膝跪地。
空气在这瞬时静谧了一会。
下一秒，响起了大大小小的吸气声。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季川手里托着一只绒盒，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项链。
陆执站在几步开外，看着这一幕，目眦欲裂。
那边简夫人捂着嘴惊叹：“哎呀，原来你们还不是男女朋友啊。”
“林小姐，您还不答应吗？”
季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屋之外的走廊上，撑着栏杆意味不明的望着简以宁。
——或者说是望着陆执。
“我看季先生这么关照你体贴你，还以为你们也快要结婚了呢。”
听着季媛的话，简以宁脸色不是很好。
她没有想到季川会在这种情况下向她表白，简直就像在赶鸭子上架。
一旁的陆执抿紧唇，正要上前阻拦却被白盛萱按住了胳膊。
他投来不解的眼神，白盛萱却只是摇了摇头。
就在二人停顿的这会时间里，季川开口了。
他望着简以宁，表情凝重又紧张：“在和你一起社会实践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但是当时你一直没有放下过往，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回荡在庭院的声音坚定又温和：“其实你不一定现在就要答应我，我只是想让你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
其实季川准备了很长很大段的话，每一句都让简以宁无法拒绝。
——其实他准备的，是求婚。
可在他下跪瞬间，他反悔了。
他可以用这种强迫的方式得到与简以宁的维系，却得不到简以宁真实的心意。
在商场上，他可以做到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但是——季川仰着头，注视着那双水润的眸子——他现在心软了。
或许，他该再自己和简以宁一次机会。
望着托在掌心的项链，简以宁心想：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简以宁身上。
众人目光各怀心思，打在她身上就像红外瞄准器般令人窒息。
她看了看季川真诚的目光，又看着他掌心的深蓝色的绒盒，进退两难。
片刻之后，简以宁缓缓的伸手拿走了绒盒。
季川怔愣住了，他竟恍惚的觉得这是他的妄想。
直到听见简父简母的恭贺声，才惊醒这是真实的。
他倏然起身上前紧紧的抱住了简以宁，心脏在胸腔鼓动。
下一秒，却在耳边听见她低声说：“待会我会还给你的。”
热烈的心跳声顿时偃旗息鼓，季川微扬的嘴角僵在脸上，没有回应她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