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两个男人南下回芒城,一个北上去京城。
还有一个,抱着一大行李,亦步亦趋跟在宋清溪身后,也买去京城的火车票。
“桥桥,朱老板是去找她男人,你跟去干啥?”
石桥桥脸蛋微红,“朱姐一个人去京城不安全,也无聊,我陪她一块去,两个人有照应,也能说说话。”
没敢看李兴狐疑的眼神,她一溜烟跑上火车。
宋清溪一看,正好见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信上洋洋洒洒,少说有800字,但宋清溪没细看。
这是人家的隐私,没必要偷窥。
只是刚好看过去的一眼,看到信的落款写着一个“烨”字。
懂了。
她跟徐烨悄悄好上了,嘴上说怕她无聊要来陪她,原来是冲着这小子去的。
对此,宋清溪是乐见的。
徐烨这小子瞧着有点咋咋呼呼,但其实性子不错,对桥桥也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说请桥桥给他一个机会,他不会放弃,还真做到了。
隔三差五给桥桥写信,宋清溪就见过石桥桥收过很多次信。
这么坚持不懈,人家姑娘也不是秤砣心,能不被打动吗?
不过徐烨家庭似乎有点复杂,而且在京城是体面人家,不知道会不会接受南方小县城来的农村媳妇。
见石桥桥捧着信一遍遍看,眼神越来越温柔,宋清溪压下心头的担忧,没有打扰她。
火车到京城时,是下午。
从火车站走出来,看到的景象跟上回完全不一样。
一片银装素裹。
天上还飘着小雪。
火车站还是一样,人来人往,只是都裹上厚厚的棉袄,说话都呵着雾气。
出去没多远,看到有人吆喝卖围巾,帽子。
围巾是大方巾,各种格子花纹,帽子的样式就多些,解放帽,雷锋帽,还有很时髦的贝雷帽。
“姑娘,天寒地冻的,要不要来条围巾,买顶帽子?我的围巾帽子质量可好了,包暖和!”
宋清溪分别挑了两条围巾,两顶贝雷帽,款式差不多,都是低调的棕色,没要花里胡哨的。
石桥桥看在眼里,想了几秒,也挑了一条围巾和一顶贝雷帽。
犹豫了两秒,又多买了一条围巾,叠好收进行李袋里。
一看就是拿来送人的。
还能送给谁?
宋清溪看在眼里,没有点破。
很快就来到招待所,是上回住的那家。
因为上回帮陶先生装修四合院,陶先生给她介绍过这儿的招待所,老板就是陶先生的朋友。
都是熟人,就更有照应,更安全些。
“你是上回那姑娘?”老板对宋清溪很有印象。
这姑娘长得实在好看,气质也是顶顶好的,让人想忘记都难。
而且她给陶先生做的复古中式装修在圈里都传开了,老板也去那儿看过,确实效果很不错,于是对这套装修的设计师就更有好感了。
他给宋清溪挑的是最好的房间,价格也没多收。
在宋清溪要上楼的时候,老板娘突然出声,“你叫宋清溪?是不是华大那个秦铭的姘头?”
姘头这词儿太刺耳了,让人想忽视都难。
石桥桥立刻站出来反驳,“朱姐跟越哥是正当夫妻,你别瞎说!”
“夫妻?”老板娘愣了一下,不太相信。
她看到那校报了,上头那两篇文章,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明卢雪才是正宫,宋清溪是插足的第三者,她却说是正当夫妻?
宋清溪眯起眼,“什么校报?”
“你不知道?秦铭没告诉你?”老板娘更狐疑了,拉开抽屉,从一打报纸中,选出其中三份。
“我侄女就在华大念书,他们学校搞的校报挺好的,就经常带回来给我看,你看这份,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了,是这个秦铭上台领奖,卢雪给他颁奖,他们靠在一起拍照呢。”
与其说靠在一起,不如说是卢雪往秦铭身边凑,嘴角还带着一丝甜蜜的笑。
俊男美女的,画面看起来非常养眼。
落在宋清溪眼里,可就不养眼了。
她眉头皱成一团,继续往下翻校报。
下一份报纸,头版上,大大的标题《一个女大学生的恋爱史》引人注目。
内容更是缠绵悱恻,看得人义愤填膺,想替文章中的女主角大骂渣男。
还有一篇,是前两天的,标题也很抓人眼球——
《情路的坎坷,让我患上了抑郁症》
在80年代,抑郁症这个词还是舶来品,新奇得很,很容易引起人的好奇,而抑郁两个字,又很容易让人明白是什么意思。
标题噱头已经这么大,再加上正文内容,说女主角在发现渣男跟小三搞在一起之后,几次卑微示爱都被无情抛弃,终于承受不住,病坏了身体。
宋清溪不知道的是,卢雪好巧不巧,在这篇文章发出来的时候,真的就病了。
只不过是发烧,而不是什么抑郁症,但也足够她在医务室躺好几天。
这一躺就不得了。
本来就被这篇文章挑动神经的同学们,立刻以为她的病是严重抑郁症,还传出是自杀未遂,被送进医务室抢救的传闻,怎么惊世骇俗怎么来。
于是这篇文章的可信度更高了,加上作者就叫“雪儿”,可不就是卢雪自个儿吗?
她写的哪是什么小说,分明是她自己!
同学们更同情她了,对渣男秦铭也义愤填膺,还有人写联名请愿书,要求秦铭跟卢雪在一起,不然就滚出华大。
这些事,宋清溪是不知道的。
老板娘也只听说了一些,她看着秦铭跟卢雪站在一块儿的照片,羡慕不已。
“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啊……”
话没说完,被老板狠狠瞪了一眼。
他是知道宋清溪跟秦铭是一对的,因为上回秦铭就招待所陪过宋清溪,两人同进同出,还住同一个房间,摆明了才是正牌夫妻。
这婆娘不知道情况就瞎说,不是故意找茬吗?
“人家的私事儿,你不知道情况就别瞎说!”
“我知道的可太多了!华大现在谁不知道,是秦铭辜负卢雪,害卢雪抑郁生病?我就不明白了,他一个农村穷小子,被有钱人家的小姐看上,他有啥不乐意的?”
看到宋清溪没说话,猛然回过神来,宋清溪就是文章里的恶毒女配,她尴尬地住了嘴。
宋清溪笑笑,没说什么。
石桥桥却看得出来,她表面云淡风轻,心里肯定很介意。
自个儿领证的正牌老公被人给盯上就算了,还写文章泼脏水,甚至把她这正牌夫人写成插足的第三者,哪个女人不介意?
卢雪在文章里,压根就没提秦铭是有妇之夫,所以她所谓的深情,看起来才会那么动人。
可真正知情的人,看到这文章只会反胃作呕。
因为卢雪才是妥妥的第三者,而且是纠缠有妇之夫的第三者。
“她不就仗着自个儿会写文章,故意包装自己,想利用舆论的力量,来达到自己龌龊的目的吗?还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呢,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太不要脸了!”
石桥桥小心翼翼看向宋清溪,“朱姐,你没事吧?你别因为这种东西伤心,我相信越哥对你是一心一意的,卢雪就是一厢情愿,你千万别信文章里编的东西!”
卢雪在文章里写过秦铭跟她的互动。
看似没什么,可就是很容易让人想到秦铭心怀不轨,故意撩拨卢雪,又不想对她负责。
这对不了解秦铭学校生活的宋清溪来说,很容易引起误会。
宋清溪放下校报,食指在桌面上轻敲,若有所思。
“我不至于因为两篇意淫的文章而怀疑秦铭,不过卢雪欺人太甚,秦铭在学校怕是不好过。”
“朱姐,你是不是想到要怎么做了?”
“她能干得出来写文章博同情,那当然是用魔法对付魔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卢雪一边利用卢奶奶,把她赶出小洋楼,又仗着她不在京城,利用舆论逼迫秦铭,每一件事都干得极其嚣张,是算准了她没法反击?
还是认为她不足为惧,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所以肆无忌惮要跟她抢男人?
都踩到她头上了,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
宋清溪冷冷一笑,立刻拿出纸笔。
写文章是吧?
谁不会呢!
另一边。
在华大的白教授研究室。
气氛很凝重。
白教授重重将一份校报摔在桌面上,上头明晃晃的标题——
《情路的坎坷,让我患上了抑郁症》
字又大又醒目。
整个课题小组的人,不约而同看向秦铭。
眼神有担忧,有谴责,还有不屑。
白教授痛心疾首,“秦铭,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让你端正作风,处理好男女同学关系,你就是这么处理的?”
上一篇文章引起的舆论风暴还没过去,又冒出来一篇新的,很难让他相信秦铭改正的诚意。
秦铭眉头皱成一团。
卢雪跑到男生宿舍来给他送枣子时,他态度已经非常明确,并且严词拒绝抱卢雪去校医室。
但凡有点分寸的姑娘,被他拒绝过这么多次,都不会再自讨没趣。
何况,当时送她去校医室的人是高逢春,就算传出绯闻,也是她跟高逢春传才对,怎么又扯到他身上?
秦铭这才仔细看文章。
原来,卢雪不止把她发烧的病,委婉地跟抑郁症挂钩,让人一看就误解,还把高逢春写成乐于助人的热心男同学,因为看不惯秦铭欺负女同学,所以拔刀相助,好心送卢雪去校医室。
通篇看下来就两个感觉,一个是秦铭又辜负卢雪,导致卢雪生病抑郁,一个是高逢春是好青年,品德比秦铭好一万倍。
把操纵舆论,捧一踩一,发挥到了极致。
白教授看着秦铭,眼神里满是失望。
“因为你的感情问题,整个课题小组的名声都受到波及,连我也被其他几位教授耻笑,秦铭,这件事影响太恶劣了,我看你暂时也无法安心做我助手,这工作就先停下吧。”
徐烨倒吸一口冷气。
能做教授的助手,不仅能学到很多知识,而且还是一种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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