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丞脸色徒然一变,怒睁着眼看向顾晚晚:“什……什么意思?”
“你就不好奇苏诺贺当年的寒毒是怎么得来的吗?你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你都没发觉吗?”顾晚晚似笑非笑地说:“没错,是我做的,我的寒疾是假的,苏诺贺才是寒毒才是真的。”
周丞看着顾晚晚露出一副阴谋得逞的扭曲笑容,瞬时又想起沈宅体弱多病的苏诺贺。
他语气中充斥着无尽的愤怒,钳制住顾晚晚的双肩:“顾晚晚,你为什么会如此恶毒,你到底还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苏诺贺当年可说过了!”顾晚晚挣脱开周丞的束缚,失控道:“是你自己不相信!”
刹那间,周丞浑身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
他眼中逐渐散焦,脑海里曾经的慢慢浮现出来。
当年周丞的家中惨遭变故后,为了让沈家平冤昭雪,周丞与丞相之女顾晚晚相识。
两人之间的流言蜚语便传到了苏诺贺的耳朵里。
后来听下人说了苏诺贺与顾晚晚相约见面的事情,周丞赶到时就已经看见了苏诺贺和顾晚晚落入水中的事情。
周丞自小和苏诺贺相识,知道苏诺贺水性极好,便第一时间将顾晚晚救上岸。
殊不知那时苏诺贺已经在水中浸泡太久陷入了昏迷中。
两人一同得了寒疾。
苏诺贺有个做御医父亲,周丞便尽心整治顾晚晚。
顾丞相固然感谢他对顾晚晚出手相救,但沈家的事情顾丞相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后来,周丞被迫迎娶苏诺贺,便极少与顾晚晚来往。
怎料,顾晚晚知道苏诺贺与周丞已经成婚的消息,但她并没有就此作罢。
那时苏诺贺的汤药也是依照他的药方开的,并没有自己去盯梢。
顾晚晚便派人按插在沈宅中的下人给苏诺贺下毒药。
日复一日,苏诺贺寒疾加重变成了寒毒,再难痊愈。
其实苏诺贺知道顾晚晚的阴谋,从那次跳湖后便一直在顾晚晚的算计之中。
苏诺贺曾不止一次对周丞说过自己的寒疾未愈的事情。
可是当时他是如何回答苏诺贺的,不过一句:“如是信不过我,大可以回你的苏府。”打断了她的控诉。
当一切真相大白后,周丞顿然感觉自己坠入深深的冰窖之中,从心顶凉到足尖。
顾晚晚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对他而言都是一次沉重打击,让他就快站不稳。
“周丞,你相信因果报应吗?当初你对苏诺贺的怀疑,猜测,到如今,都会一次一次轮到你自己身上重新上演!”
“什么?”
周丞还未回神,顾晚晚仍旧不依不饶地靠近他,想要作势搂他。
随后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走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戛然而䧇璍止。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苏诺贺颤颤巍巍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
周丞想要推开顾晚晚,却看见苏诺贺已经走进来目睹了这眼前的一切。
“晴晚,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周丞恍然明白了她那句话的含义,张嘴结舌的想解释。
但苏诺贺的大脑于已然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什么也听不进去。
她不敢相信周丞再一次的欺骗他,让她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就像是刚刚心中燃起的一丝火苗在瞬间被周丞信手掐灭。
目前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念头便是离开这里!
离开周丞身边!
苏诺贺慌仓的匆匆跑开。
“晴晚!”周丞心急的叫唤,可是换不来苏诺贺的一次回头。
她走的太快,像是团流云一样快要在眼前溜走。
周丞推开顾晚晚,忙要去追。
“周丞!难道你不想知道寒毒的解药吗?”
这一句话彻底打消了周丞想要前进的脚步。
周丞回头,只听顾晚晚阴险的声音徐徐道来:“想要解开苏诺贺的寒毒,唯我有解药。”
这话像是一条毒蛇游走在他心头中,留下了令人惊悚,胆寒的感觉。
他试药了那么多次,却一次都没有试出化解寒毒的解药。
这一次,解药就近在咫尺,他不能放弃!
周丞深深地望着苏诺贺离开的悄影,转身走向了顾晚晚。
苏诺贺不知道自己离开丞相府又多久。
子夜时的上京街道,毫无人烟,一种漂浮,寂寞,孤独的感觉时时袭来。
苏诺贺蹲下来,用力的将自己的蜷缩起来,将情绪埋藏在自己的臂弯中。
眼泪润湿了她的衣间,她越是擦拭眼泪却越多。
她苏诺贺的这一生,是那么的可悲又可笑。
明知道喜欢上周丞指定没有任何结果,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可是为什么还愿意再一次相信他。
她的一次次重蹈覆辙,只会换来更加绝望的结局。
苏诺贺不愿意再回到沈宅,只是依着记忆来到了琉璃院。
守门的人看见苏诺贺回来也是惊讶,不由冲里面大喊:“回来了!苏姑娘回来了!”
第一个走出来的便是洛然,看着苏诺贺通红的眼眶和病怏怏的姿态,忍不住呵斥她:“你终是知道错了?枉然将军待你那么好!”
苏诺贺说不出话,刚刚哭坏了嗓子,只能紧紧抱着洛然,身体颤抖个不停。
知道苏诺贺受了委屈,洛然也不好多指责几句。
停歇过一夜后,第二天清晨苏诺贺将自己要离开上京的决定告诉洛然。
洛然一向冰冷的态度也渐渐燃起一番怒火:“苏诺贺,你拖着带病的身体能去哪里!你当真不要命了吗?”
面对洛然的质问,苏诺贺只能将自己的委屈咽下去,静静的说着:“我想要离开上京,去一个没有周丞的地方。”
要是再看见周丞,恐怕她的心会彻底被搅碎了一样。
这七年,周丞和她之间的感情已经刻骨铭心,她只能选择这种最可耻的方法。
“洛然,你就放我离开吧。”
“唉!你这较弱的身体若是出个差错,不知道将军又会如何责怪我!”洛然来回踱步,看着苏诺贺决绝的神情,气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说道:“你要走可以!至少带我一起离开!”
以苏诺贺的病情,恐怕还未过城门就要倒下去了。
苏诺贺和洛然着一身素衣,来到城门口前。
“苏诺贺!”
周丞一声高喊,漆黑的烈马已经驰骋到她们眼前。
苏诺贺不由得抓紧了洛然的手臂,躲在她身后。
“周丞,我已经不会再相信你了。”苏诺贺轻描淡写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你已经不值得我相信了。”
其实这句话说的她心里抽疼的厉害,就像是在抱怨这七年周丞的不信任。
周丞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曾几何时,他也对苏诺贺说过类似的话。
就像是顾晚晚所说的,这是因果报应。
当初他对苏诺贺的所作所为,现在印证在自己身上。
“苏诺贺,我不是来拦你的。”周丞跳下马,直径向她行来。
苏诺贺身形微颤,视线移开别处。
洛然愤怒道:“沈御医,苏小姐没什么对你想说的,你可以走了。”
“我只是想和她说一句话,哪怕一句。”周丞低声请求道。
洛然还想说话,苏诺贺就已经往前踏一步,抬头看周丞:“你想说什么?”
周丞将心间的不舍逼回去,淡淡的回答:“苏诺贺,这次我是来送你离开。”
是的,他要亲自送苏诺贺离开。
周丞看着眼前险些栽下去的苏诺贺,下意识要上前扶住。
苏诺贺的身体羸弱,他能轻而易举的将她带入怀中。
想起昨夜,顾晚晚与他的赌约:“周丞,我知道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娶我,我便不强求了,但她苏诺贺一日不离开上京我便不得痛快,解药我可以给你,但我要你亲送苏诺贺离开上京!”
这是他最后一次感受苏诺贺的温度,冰凉凉的让他想紧紧搂住苏诺贺,想将苏诺贺的身体捂热。
她眼中的那种害怕,身体本能的抗拒,让周丞有些情绪复杂。
他多想将七年来的拥抱全部补回来。
可是这是他最后一次能抱住她的身体了。
周丞将药瓶拿出来,轻声道:“这是治寒毒的药,吃下去便可痊。”
昨夜顾晚晚虽然给了他药方,但他仍旧不敢轻易相信,他一宿未歇只为了给苏诺贺炼药。
他亲自试药,直到毫无差错后这才敢带着药来找她。
“我不想要。”苏诺贺抗拒着,奋力从周丞的怀里挣脱出来。
“晴晚,不要任性了。”周丞低声下气的哄着她,就像是从前那样。
从前他的刻薄冷漠伤了她七年,他知道自己再没有资格提起让苏诺贺留在身边的话。
治好苏诺贺的寒毒,这是他目前最后能为苏诺贺做的事情,他希望苏诺贺长命百岁。
“我说过,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