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忻州仙尊来了,说是要见你。”
闻言,姜姒一愣,连带着本来将睡未睡的魔龙都醒了过来。
顾忻州,他来做什么!?
抱着这样的疑问,姜姒跟在覃珣身后去了正殿。
瞧着那个站在殿中,一袭白衣飘然的身影,姜姒下意识的攥了攥拳。
“不知顾忻州仙尊驾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姜姒说着,越过顾忻州身边,直接带着覃珣做到了王位之上。
顾忻州瞧着姜姒,眼中闪过抹异样。
“本尊今日来,是有事同你相商。”
“何事?”姜姒平声问着,可是心中却升起几分疑窦。
“魔龙?魔龙?……”她在心中呼唤着魔龙,却是得不到回答。
明明进殿之前,她还在同他说话的,怎么?……
“清弈,你可能听见我说话?”姜姒再一次在心中问道,可还是没有人回答。
“他听不见,我在此设下了结界,除却你我二人,没人能听见我们说的话。”顾忻州瞧出姜姒的怀疑,出声解释道。
姜姒闻言掩盖在宽大袖袍间的手蓦然收紧:“仙尊这是何意?”
“姜姒,我知你恨我杀了莫泽,但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所以呢?”
“你不能同魔龙合作,你需帮我将魔龙重新封印,否则待哪一日他彻底吞噬了你,为祸六界便晚了!”
顾忻州的话大义凛然,说的姜姒都想拍手叫好。
可这一切同她何干呢?
且不说魔龙危害六界之时是真是假,顾忻州凭什么认为在九幽与仙宫大战之后,她还会帮他,站在他那边?!
更何况,魔龙本就是九幽之灵,便是按着亲疏远近,她也合该同魔龙共进退吧?!
“顾忻州仙尊的话,本帝姬甚是不明。我九幽一族,为何要帮你?!”
“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魔龙为害六界么?!”
“本帝姬自出世千百年,从未见过魔龙为害六界,从始至终,不过是你仙宫之人自说自话,便是父君与兄长在时,也未曾说过魔龙半分错处。所以为害六界这等谗言,还请仙尊勿要轻信为好。”
姜姒说着,轻巧的整理着袖摆道,“顾忻州仙尊修为高深,不如等何时清弈当真为害六界之时,再来动手,也算是师出有名。”
姜姒的话令顾忻州瞳孔紧缩。
清弈!
她唤魔龙清弈?!
“魔龙同你说了什么?!你不能信他所言,他在骗你!”
“仙尊红口白牙便说他骗我,可在姜姒看来,仙尊的话更不可信吧?”姜姒冷眼看着顾忻州,寒声道,“仙尊若无别事,烦请离开,我九幽并不欢迎你!”
“姜姒!魔龙之事不是能任你儿戏的!你该知道孰轻孰重!”
“我自然知道,仙尊放心,以前便是姜姒太不知晓孰轻孰重,,才会做下诸多错事连累的兄长付出生命,可从今日起不会了。”
顾忻州看着姜姒眼中的冷然,沉声道:“你……”
“顾忻州,我不爱你了,所以你的话于我来说,毫无意义。”
一句不爱轻易的说出了口。
姜姒满心平静。
顾忻州一心震惊。
她不爱他了!
这在曾经,是顾忻州一心所求的,只要姜姒拒绝九幽与仙宫的联姻,他便可同赤芍在一处。
可现在,姜姒说出这局话,却是让顾忻州心中升腾起几分的钝痛。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一清二楚,也希望顾忻州仙尊明白,从此以后,九幽与仙宫便是仇敌,兄长与族人的仇我定然会向仙宫算计清楚,日后也望仙尊莫要在来九幽,以免伤了您,引得九幽与仙宫兵戈相向,惹得两族生灵涂炭!”
姜姒这话说的冷冽,顾忻州听得心中铿然。
“你如此,日后定然后悔!”
“便是后悔,也同仙尊无关。我姜姒做下的决定,若不能护我九幽族人周全,定当以命相抵!”姜姒说这话语气坚定,不给顾忻州丝毫劝说的可能。
顾忻州望着她良久,终是无话可说,转身离去,带着满身的凛冽。
而随着他的离开,布置在九幽王宫内的结界也随之褪去。
“他同你说了什么?”魔龙的声音突然响起。
姜姒愣了愣,收敛起被顾忻州惹起的心绪,沉声道:“没什么,不过是想要联合着九幽重新将你封印。”
魔龙闻言冷笑了声,似乎是在嘲讽顾忻州是在痴人说梦。
“那你为何不答应?与仙宫合作,同仙宫交好,这不是你们最想达成的事么?”
“那是父君想要做的事,我与兄长不过是接替着他的执念而已。可近来这三百年,我有些不安。”姜姒说着,手指捏动,掐算着近百年来九幽的方向。
“大巫曾言我是九幽的变数,而如今,我身处其中,竟是不知我这变数是好是坏!”姜姒苦笑着说着。
魔龙闻言挑了挑眉道:“有本座在,必然会佑你九幽。”
听着他的话,姜姒纵使心中压着大石,也不免笑出声来。
“便是大巫献祭于天道都无法计算出的事,你倒是答应的轻巧。”
魔龙纵使再厉害,也是天道之中的人,如何能违抗的了天命?
“本座从不虚言。”魔龙说着接管过了身子的控制权,而后按着姜姒的口吻给覃珣留下口信。
“我有事要办,需离开九幽几日,我回来之前,九幽事务便交给你了。”
而后,他的身影便离开了九幽王宫,朝着东方一掠而去。
东方之尽,有山昆仑。云雾缥缈,仙者宿之。
数极之梯,九九登天。孕存灵兽,神木蔽之。
这八句话,是清弈生于天地之后,便存于他脑海之中的,可以说是除却龙族修炼法门之外,他的族人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上古之时,混沌一分为二,化曰天地。此后亿万年,六界继出:神,仙,人,魔,鬼,妖。
龙为妖兽,却因上古之故,位列仙宫。
天寒自接受仙宫以来,为肃清异族,用尽了肮脏心思。
是以清弈作为仅存的龙族之人,便反叛了下来,堕身成魔。
他与天寒斗了百载却奈何仙宫法宝之多,且不少克龙族之物,只能被其封印在九幽寒潭。
而后,天寒为了蒙蔽其他几界,便伪造了一腔“魔龙出世,为害六界”的谎话,诓骗世人。
清弈站在昆仑山巅,看着底下缥缈的云雾,眼中是波谲难明的深意。
“清弈,你终于出来了。”
一道清越的声线从昆仑山中传出,不似人音。
清弈闻言收敛了眼中的情绪,回眸望向昆仑山中,沉声道:“若不是顾忻州,我三百年前便该出来!”
那人闻言沉默了一瞬,叹息道:“你在怪我?”
“不敢,圣人为六界着想,分神魂于仙宫镇压魔龙,自是一件积德行善之事。”清弈这话说的尽是挖讽之意。
识海内的姜姒闻言眼中闪过抹震惊。
顾忻州修为高深,自出生起便被天寒觊觎厚望,本以为是生身之故,倒不曾想竟是圣人神魂!
“……你今日来,只是寻我谈论此事?”
“我要昆仑神木。”
“你知道,我不会给你。”圣人叹了口气,拒绝道。
“你也知道,不拿到,我不会离开。”
“为了一个小丫头,你非要至此么?”
“若三百年前,本不至于。”清弈说着,眼中闪过抹什么,“你知道三百年前,我从顾忻州身上感知到你的气息时,我有多绝望么?”
那人不再说话,似是理亏。
而原本还算平静的清弈感知到她此时的沉默,却像是被戳中了怒气般,寒声道:“三百年,被困在寒潭三百年,我时时刻刻都在想,我清弈可是有何对不住你,竟要你这般对我!清帘,阿姐!你告诉我,我究竟何处错了,要你如此待我,将自己的亲弟弟封印在那方寸之处那般久?!”
这一声阿姐回荡在昆仑山之间,声势浩荡,不绝回响。
姜姒惊愕与清弈和昆仑圣人的关系,也惊讶他眼中悲痛欲绝的神色。
“……是我对不住你,可是清弈,你被封印,能保得六界安稳,我不能不为!”
“……六界安稳?真是可笑。阿姐,那人的话你便这般深信不疑?我是你弟弟,你为何就不能信我?!”
“你出世便破坏了九幽与仙宫之间的和睦,你要我如何信你?清弈,你若还当我是你阿姐,便听我的话,回到九幽寒潭,我会让顾忻州重新封印你。”
清弈沉默,或者说是心死。
同为骨肉同胞,莫泽肯为了姜姒放弃生命,也要护她周全。
可他的阿姐,却为了一个虚假的箴言不信他,还要重新封印他!
当真是可笑!
清弈闭上眼,压抑下眼中无尽的波涌,疲累道:“将神木给我,若不然,我便亲自去拿。你该知道,我若想做,便能做的到。”
“你从小便不是我的对手。”清帘叹声道。
“那你不妨试试,圣人出手,看看天道是先收拾我,还是先降下雷劫取了你的性命!”清弈眼中满是冷意,似乎刚刚那个喃声唤阿姐的人不是他一般。
姜姒不知道清弈的话是何意,但也能猜测一二。
圣人修为高深,出手便是天地震动。
而如今的六界,神界隐匿,圣人不出世,才保得平衡。
清弈同清帘沉默对峙,姜姒抿了抿唇,出声问道:“你是为了我兄长,才来寻这神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