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宸扣着扶手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掏出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他用英文问道：“科恩斯，你还记得十年前小组结业汇报当晚发生了什么吗？”
电话那头男人声音粗犷慵懒，似乎是想了想，才笑道：“啊……记得，简，你发现得也太慢了吧……”
闻言，简宸脸色一沉。
庭院里，月上中空。
中秋佳节，本就是赏月的日子，所以林蕊出来没多久，众人也都出来了。
三三两两的在院子里或坐或站，石桌上还摆了月饼。
林蕊倚着庭院边的木桩，游离在人群之外。
余光中，她瞄见季川在玄关似乎在和谁聊天。
忽然，一片青色的裙摆闪过，林蕊眼眸一闪，低头缓缓的喝了一口手里捧的茶，
——今天季媛穿的就是青色的长裙。
“嗨。”
一道声音在身前响起，她抬起头，是白盛萱。
“好久不见。”
林蕊淡淡的“嗯”了一声，回来之后，她遇到的每个人都是好久不见。
可她却没有多大的久别重逢的喜悦，更多的是重新回到旧事旋涡中的无力。
“今晚的月亮真美。”白盛萱站在了她的旁边，“我在国外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月了。”
“不是月亮的原因，是心境的原因。”林蕊也抬起了头。
她在伊朗的那段时间格外想回来，她就想抬头看看月亮。
可是举目只有一片黑暗，是被空中的灰尘遮蔽，而低头，望去的都是黑黢黢的脸庞。
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抬头望月了。
白盛萱笑了笑：“是啊，回国后心就定了，所以看什么都心安。”
林蕊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那你呢？”白盛萱转头继而问道。
林蕊一愣，她接着说：“你的眼睛告诉我，你还在漂泊。”
“你还没有找到可以停靠的地方吗？”
白盛萱的声音轻柔，像晚风，能吹抚一切波涛汹涌，填补沟壑深渊。
她身上有着奇怪的亲近感，林蕊的心莫名一松，又无端涌起了一些酸涩。
这时，一道声音猛地传了过来：“蕊蕊！”
是简宸的声音。
林蕊抬眼望去，却见季川走到了她的面前，单膝跪地。
第二十六章
空气在这瞬时静谧了一会。
下一秒，响起了大大小小的吸气声。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季川手里托着一只绒盒，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项链。
简宸站在几步开外，看着这一幕，目眦欲裂。
那边简夫人捂着嘴惊叹：“哎呀，原来你们还不是男女朋友啊。”
“林小姐，您还不答应吗？”
季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屋之外的走廊上，撑着栏杆意味不明的望着林蕊。
——或者说是望着简宸。
“您放心，您跟院长的事我绝对会保密的。”
话听起来有些奇怪，林蕊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忽然手机传来铃声。
林蕊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时，眼神倏然一变。
手机在掌心滋滋震动着，嗡鸣声不绝。
林蕊犹豫了一会还是接了，对面传来的是流利的英文。
“hello林蕊，最近好吗？”
“我很好，路易斯医生。”她用英语回答。
路易斯的嗓音慵懒：“才回国两个月，你就对我这么冷淡了？我可真是太伤心了。”
他是林蕊在国外的心理医生，可以说是最了解林蕊的人。
“你有什么事？”林蕊没有配合他夸张的演技。
“你依旧这么无情。”路易斯惋惜的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今天到了帝都，有空吗，我给你检查。”
林蕊一怔，说：“我现在不在帝都。”
“你在工作？”那边停顿了一瞬，接着压沉了嗓音，“honey，我记得我是让你回国休养的。”
林蕊没有回答，路易斯看穿人心的本领和他的医术一样高超，她无法狡辩。
“现在，立刻，解除工作。”路易斯的语气难得严肃，“你的情况已经糟糕透顶了。”
“现在不行。”林蕊换了比较柔和的语气，“我清楚自己的身体。”
“你要是清楚，就不会去工作了。”路易斯显然带着愠怒。
他生着气把电话挂了，林蕊也很无奈。
李亚程望着她：“有要紧的事？”
林蕊摇了摇头，被路易斯这么一打岔，她忘记了之前的话题，提着相机走开了。
工程实验枯燥又精细，技师们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昨日的工作。
两天后，仓库里新风电机已经组装好，新风机要被观测风向，储能，转换等多个方面，需要投放到指定地点进行测试。
林蕊也要随行，在外扎营驻地的陪同，一去就是半个月。
重型卡车在基地前的空地上排成两排，风沙将遮盖风机的布吹得猎猎作响。
“路上小心。”
正蹲在车子边，和小本清点相机电源和储存卡的林蕊，听到这声叮嘱，回过了头。
简宸站在光影之外，林蕊视线自下往上看去。
逆着光只能看见简宸挺拔的身躯，和一个黑影的轮廓。
他伸出手来，递过一只小型仪器：“这个拿好。”
外出勘测不需要简宸去，他依旧只能待在基地。
林蕊没动，是小本接了，她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探测仪。”简宸淡淡的说，“能够来探测地形地貌。”
“我们不需要。”林蕊仰着头。
与其说她是在看简宸，不如说是在看那个轮廓。
所以她并没有发觉简宸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他细细的端详着，似乎是要把林蕊的模样描在心里。
听着她的拒绝，简宸只是说：“每个人都有，装备而已。”
远处转来组长指挥上车出发的指令，简宸不舍的挪开视线，再次重复道：“路上小心。”
有一阵风过，林蕊身后车上的油布掀起，遮挡住了日光。
她终于能看清简宸的脸了。
男人额角还红着，下颌青黑的胡茬说明他至少有八个小时没有打理自己。
她看见简宸转身回了基地，远离纷乱的人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