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着几个老同学笑笑,平静地关上门。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
真正走掉那次,关门声音最小。
大概因为早就对这一天做好了准备。
我竟然没有哭。
又或许是哭得太多,已经哭不出来了。
失恋的痛不像是一箭穿心,更像是一根刺卡在了心脏里,那种疼痛不会剧烈得让人难以忍受,只是午夜梦回的时候绵长得让人坐立难安。
我常常梦到我们高中的场景,那时候陈晗幼还没出现,纪炀身边只有我。
崴了脚他背我回家的路上,灰色的积雨云层下压着耀眼的金色霞光,边缘柔和着模糊的粉。
少年背着走在那光里,眉眼含笑。
「笨死了,」他说,「怎么会有人八百米体测都会摔倒啊。」
我趴在他背上,撇撇嘴:「要你管。」
纪炀微微侧脸:「不要我管?那你下来自己走。」
看我没吭声,他继续道:「你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哪个男人会喜欢你这么笨的?」
我不高兴了,伸手去掐他的脸:「你说什么?!喜欢我的男的多了,我昨天才收到了情书!」
纪炀挑眉:「谁?!眼睛出问题了吧?!」
我不吭声了,在他背上生着闷气,心想纪炀真的是太讨厌了,嘴欠得很。
他却笑了,把我往上颠了颠:「行了,那我就委屈一下,以后娶你好了。」
明明夕阳那样柔和,照在我脸上的时候却烫得我不自觉地泛红。
我悄悄地把脸靠在他肩膀,闻到一股洗衣粉被阳光暴晒过的味道,清爽又温暖。
爱他太久了,纪炀这个名字就像是长进了我心里。
现在要把他剔出来,就只能是血淋淋的痛。
纪炀和陈晗幼当天就和好了。
几个老同学纷纷生气离开。
说来好笑的是,纪炀在发了一个官宣的合照朋友圈后,迅速地把我拉黑了。
他真是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
我甚至连想问问他周一例会开不开都联系不到他。
说起来,大概愤怒到一定程度居然会觉得有点儿好笑,我不知道到底是纪炀删了我,还是陈晗幼用他的手机删了我。
我也不在乎了。
我干脆也不找他了,一切都让秘书代理。
很快地,大家都看出了我跟纪炀关系的异样,公司里的人私下都在窃窃私语。
晨阳是个大公司,我以前没觉得有这么大,现在不跟纪炀一起上下班,我们甚至有时候一天都碰不到一次。
直到晚上下班进电梯的时候,开门后,里面只站着纪炀一个人。
我犹豫半秒,还是走了进去。
是他甩了我,又不是我甩了他,我有什么可心虚的。
纪炀好像也很尴尬,他站了一会儿,就在我要下电梯的前一秒轻声道:
「不是我删的你。」
「是晗幼趁我睡着拿了我的手机——」
我脚步一顿,心里泛起细密的痛。
我曾经真的把那个房子当作我的家,里面的每一套四件套都是我精心地挑选的。
纪炀娇气,我买的都是几千块一套的蚕丝,手洗后不敢熨烫,一点点地展开晾晒。
就连香氛用的都是他最喜欢的海洋香气。
现在,他让另一个女人住了进去,还要当面再给我一刀。
我回过身,分手以后第一次认真地注视着这个我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
记忆里的那个少年逐渐地湮灭成齑粉,只剩下眼前这个几乎让我不认得的陌生人。
我轻声道:「纪炀,喜欢过你这件事儿,让我觉得恶心。」
说完,我转身离开。
纪炀在我身后站了很久,他面色苍白,怔在原地许久。
再次上班的时候,我突然察觉到今天的办公区很安静,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在我视线扫过去时又赶紧移开。
我:?
等走进会议室,我这才看到几个高层脸上都带着怒气,还有人忍不住骂了脏话:「什么东西,妈的!」
我拉开椅子坐下:「怎么了这是?」
林朗「呸「了一声,指着一边的办公室怒声道:「还能怎么了,咱们老板娘来了,说咱几个不够上进,这一套都落伍了,要把美国人先进的经验搬回来呢!」
他语气阴阳怪气:「当场创业的时候不知道去哪儿了,现在倒有脸回来要当副总呢,人家还拉了班底儿来,要咱们滚蛋!」
我还没听明白,陈晗幼就沉着脸推门而出:「我说得不对吗?」
「这几年是互联网行业发展最快的时候,你们居然都没让公司上市,一直搞这一套小打小闹,现在你们还想耽误公司继续发展下去吗?」
我这才恍然,原来林朗的火气是对着陈晗幼的。
林朗站起来,讽刺道:「我们创业的时候你陈大小姐还他妈在美利坚读书呢,那时候你怎么不来扯这一套?」
陈晗幼毫不客气地走到上首坐下:「那又怎么样?本来就是能者居之,你们既然不能带领公司更进一步,就应该把位置让给有能力的人。」
「陈晗幼,」我看向她,「公司是大家的,不是纪炀一个人的,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
「又是你?」
她冷笑:「鹿璐,真是哪儿都有你。」
「不过,最没资格说这话的是你吧。」
她双手交叉,看向我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你知道晨阳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我没吭声,她一字一顿道:「是用我的姓和纪炀的名组起来的,我真的很好奇,你天天在这工作,不会觉得难受吗?」
她真的很擅长杀人诛心,我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林朗先忍不住了:「我们他妈可不是纪炀,你最好说话注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