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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佳遇眼神暗了下来，却回答道：“和现在一样，会结婚。”
黎素衣目光暗淡下来，“是吗？”
封佳遇仿佛察觉到她的不高兴，也意识到这段时间对她的冷淡，喉结微动，下意识想要补偿，“二十五岁了，有什么生日愿望吗？”
黎素衣笑了笑，“我的愿望就是你来陪我看雪，等下日落雪景是最美的，我们一起看。”
封佳遇眼神复杂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可没过一会儿，封佳遇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看到上面的名字，他怔了怔，犹豫了两三秒，终于还是走到离黎素衣远些的地方接听了电话。
手机那头，江吟娇弱的哭声传了过来。
“阿晏，我好害怕，那个流浪汉又跟踪我，他，他还跟到了我家门口，现在在砸门，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
三分钟后。
封佳遇挂了电话，平静的朝黎素衣走过来：“我去山下买两瓶水，你等我回来。”
黎素衣将咳得满是血的手藏在身后，憔悴的点头：“早点回来。”
早点回来，这也许是我们最后的一点相处时间了。
封佳遇点点头，黎素衣却再次叫住他，“阿晏……”
封佳遇回过身，却看见黎素衣一脸苍白的看着他，“你还爱我吗？”
不知为何，封佳遇心陡然一紧，几乎是过了好几秒，他才道：“爱。”
黎素衣扯出一抹笑，摆手让他快去，封佳遇似乎也根本没发现她的异常，脚步急切的转身离开????。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黎素衣从白天等到夕阳西下，再等到天黑。
封佳遇都没有再回来。
茫茫一片雪白中，黎素衣早就没了站稳的力气，她奄奄一息的躺在雪地里，雪地里早就氤氲了一大片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黎素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拿出手机，拨通了封佳遇的电话。
他就要错过落日雪景了，他答应要陪自己一起看的……
第一通，他没接。
她锲而不舍的打了很多个过去，直到在打到第十个的时候，那边终于接通了。
黎素衣刚要说话，就听到江吟柔弱的声音传来，“白小姐，你有事吗？程总他在洗澡……”
脑子轰的一声，一瞬间，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撕裂般的痛感瞬间占据了她的整个大脑，疼得她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他说要下山，却不是去买水，而是去找了江吟？
下一秒，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封佳遇略带关切与责备的声音，“江吟！怎么又不穿鞋，是又想感冒是不是？”
他的声音彻底印证了这个猜想，她笑出声来，猛地吐出一口血，所有支撑自己清醒的力量仿佛都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天崩地裂。
她松手，任由手机就这样滚下去，任由大口大口的血顺着唇角狂吐出来。
好冷啊，太冷了。
医生说得没错，她真的熬不过这个冬天。
黎素衣浑身是血的躺在雪地，整个人痛到蜷缩成一团，原来人痛到极致，是会笑的。
封佳遇，你骗了我。
你不会回来了。
还有，其实，你早就不爱我了。
“你为什么，要一次撒两个谎啊……”
空气寂静，没有人给她答案。
最后一句话落下，漫天纷飞的雪地，黎素衣就这样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无生息。
第十一章
再一次有意识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了。
黎素衣感觉现在自己正在医院里，周边有着各种各样的仪器的声音。
她想睁开眼睛确认，却怎么也睁不开。
封佳遇坐在病床边握着黎素衣手，深邃的眼眸中蓄满了泪水，连声音都在颤抖着。
“不是说好等我回来的吗？”
“这一次你又要不辞而别吗？”
“黎素衣你为什么要一次次的这么伤害我？”
面对封佳遇的质问黎素衣很想张口解释，只是她发现自己怎么努力都张不开。
这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一种非常无力的感觉。
“不是你先放下我的吗？”
“不是你先不要我的吗？”
“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先抛下你呢？”
“我死了之后，你就可以和江吟永远的在一起了，再也不用在江吟和我之间做出选择了，难道你不开心吗？”
可是不管她怎么呼喊封佳遇，他都听不见。
就在这时，医生走了进来。
“程总，白小姐已经是胃癌晚期，这次更是情绪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早就已经无力回天了……”
听到这里封佳遇眼中的泪水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流了下来，他站起来抢过医生手中的文件撕得稀碎。
“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会得胃癌呢？”
“她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而已。”
“她只是累了，只是睡着了……”
“对……只是睡着了……”
封佳遇一遍遍的安慰着自己，好像只要这样黎素衣就可以醒过来。
此时的封佳遇已经站不稳来了，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净透的泪珠大颗大颗的从眼角滑落。
最后他无力的坐在黎素衣的床边，抓着她的手，泪水从封佳遇的脸上划过黎素衣的指尖。
黎素衣感觉指尖一凉，是泪水吗？
封佳遇哭了吗？
黎素衣想伸出手去摸摸他，告诉他不要哭。
但是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慢慢变得薄弱，她再想出声，却感觉胸腔像是被一个巨物压住，痛得不能呼吸。
明明是在温暖的病房里她却觉得比冰天雪地里还要冷。
慢慢的心电图机上的折线逐渐变得平稳，然后发出了警报声。
封佳遇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条折线变成一条直线。
他的胸口像被刀绞一样，胃中也是一片翻江倒海，恶心想吐。
但他已经不吃不喝的守在黎素衣的病床前三天三夜没有吃过东西了，吐也只是酸水而已。
看看现在的封佳遇哪儿还有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头发凌乱，满脸的胡茬。
他像是疯了一样，每天守在黎素衣的病床边，眼底都布满了红血丝。
他一遍遍和黎素衣说着话。
“黎黎！你醒来啊！你说过不会再离开我的！”
“我说过会回来的，为什么不等我，黎黎，求你醒来好不好。”
可此时的黎素衣紧紧闭着双眼，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一丝反应。
周围的人看着封佳遇崩溃的模样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没有一个人敢走上前去。
随后封佳遇又看向医生，怒吼道：“你快救救她！她要是出事了我要让你们整个医院都付出代价！”
医生只是垂眸无奈的摇了摇头。
过了许久，封佳遇也累了，他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医生想要将黎素衣带走，却被封佳遇死死拦住，助理唐霆走上前去拉住封佳遇。
“程总，白小姐已经不在了，您让她安息吧。”
“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
封佳遇的嘴里一直嘟囔着着三个字，拽着黎素衣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他将黎素衣紧紧的抱在怀里，他害怕一松手黎素衣就真的会不在了。
第十二章
黎素衣死了，死在她最绝望的时候。
这时候的她病魔缠身，家人不在身边，封佳遇也不爱她了。
就连她最后的愿望也没能够实现。
远在伦敦的父母听闻女儿去世的消息立马就坐飞机赶了回来。
程父程母为黎素衣举办了葬礼。
葬礼上白母抓狂似的揪打着封佳遇。
“都是你害了我女儿！都是你！都是你……”
“她回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啊，为什么我当初就同意她回国了，就同意她和你在一起了呢？”
“你恨她之前不离而别，可你知不知道，之前你们程氏出事，是她每天用绝食抗议来求我们给你们程氏注资的，我们被她缠得没办法，才不得帮了你们家，但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她要和你分手。”
“你要是因为这件事而记恨她，那你该恨的不是她，而是我们啊，我可怜的女儿，她做错了什么，在国外两年就因为想你而活生生得了抑郁症，如今回到你身边才多久，就直接离开了这个世界，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怎么狠得下这个心啊。”
白母话中的信息量过于庞大，得知了两年前的真相，封佳遇只觉得心脏撕心裂肺的疼了起来。
从来没有想过，真相居然会是这样。
早该想到的。
黎黎那么爱他，怎么会毫无征兆的就和他提分手，还是在程氏出事之际，是他没有相信她，是他憎恨她，是他冷落她。
明明前阵子她的脸色那么苍白，可他偏偏毫无察觉。
封佳遇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反抗，就任由白母这么揪打着。
他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也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
打着打着白母也失去了力气，哭倒在地。
当初黎素衣不顾父母的劝阻坚决的要回国，回国之后却得知了封佳遇已经和别人在一起的消息。
白母本以为黎素衣可以回伦敦了，可不曾想在她说好的要回伦敦的这一天她打电话说她要和封佳遇结婚了。
白父白母清晰的知道封佳遇在自己女儿心中的地位，就算他们反对也没有用。
于是只是叮嘱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受了委屈一定要和爸爸妈妈说，等到结婚那天他们会回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只是最后没有等来婚礼，确是等到了女儿的葬礼。
白父白母要将黎素衣的骨灰带回伦敦，但是封佳遇却抱着她的骨灰坛死死不肯撒手。
他跪在地上，哭着请求白父白母能将黎素衣留在她的身边。
白父也是看着封佳遇从小长大的，他从来没见过封佳遇这般卑微祈求的模样。
就算是小时候犯了错被程父用棍子抽打也都是一声不肯。
看着那股子韧劲，白父当时就断言，这个孩子长大了一定不一般。
或许留在京北也是黎素衣的愿望吧。
最后封佳遇将黎素衣葬在了南山底下的墓园里。
第十三章
两年前，他就曾说过要陪着黎素衣去南山看雪，只是当年她却不辞而别了。
两年后的现在，他又将黎素衣独自一人丢在了南山。
两人一起看雪的愿望还是没能实现，他以后每年都来这里陪着他的黎黎看雪。
黎素衣死后，封佳遇就再也没去过公司，就一直待在两人的新房里。
只有这里还残留着关于黎素衣的气息。
对此程父程母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封佳遇从小就非常的独立自主，很有自己的想法。
只要他想做的就一定会做到，谁也拦不住。
除了白家的丫头。
因此当封佳遇突然提出要和黎素衣结婚时，程父程母什么都没说就答应了。
他们早就知道这是个必然的事情。
两年前，黎素衣一家突然离开。
封佳遇也是这样将自己封闭在家里，整整三个月都没有去过公司。
整个人沧桑的不行，骨瘦嶙峋。
任谁来劝都没有用，后面还是他自己想通了，才慢慢地恢复了正常。
只是从前那个开朗阳光的少年不复存在了。
从那之后的封佳遇，变得生人勿进，浑身寒气，杀伐果断。
只是这一次……
程父程母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可没想到的是过了没几天封佳遇就开始正常的上下班了，仿佛这件事情已经被封佳遇压进了心底。
虽然他看上去很正常，但是却开始疯狂的投入于工作，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家。
不管谁劝他要好好休息都是无功而返。
教室里。
正午的阳光正烈，封佳遇坐在位置上正在做题，而一旁说要让封佳遇教她做题的黎素衣已经睡着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黎素衣白嫩的小脸上，封佳遇停下了手中的笔，拿起书挡在黎素衣的上方。
原本因为烈日睡得并不安稳的黎素衣顿时脸上展开了笑颜。
封佳遇知道她没有睡着，但还是这么为她当着阳光，少年清澈的眼眸里溢着难以掩藏的欢喜。
“封佳遇，你为什么喜欢我啊？”黎素衣总是会睁着明媚灵动的大眼睛问封佳遇这个问题。
封佳遇用手中的书轻轻的敲打了一下一下黎素衣的脑袋。
“因为你笨啊，休息好了就快起来把这套题做了。”
此时的黎素衣就会耍赖似的趴在桌上，让后用余光去偷看封佳遇。
每次都被封佳遇抓个正着，少年时的两人目光都是清澈的，他们能在对方的眼中清晰的看见自己的样子。
“封佳遇，你教我吧。”黎素衣嘟着嘴道。
封佳遇微微偏头看着黎素衣，他的目光中蕴含着无限的宠溺，正犹如这正午的眼光一般温暖耀眼。
江吟端着咖啡走进封佳遇的办公室，见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于是便拿来一条毛毯盖在他的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封佳遇醒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才反应过来刚刚的那个场景又是梦。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梦见他和黎素衣以往的事情了。
第十四章
“阿晏，你要是累了就去里面休息一会儿吧。”江吟关心的说道。
封佳遇的办公室里是有一个可以休息的房间的，里面还有浴室和衣帽间。
因为封佳遇有时候加班加的晚的话就会睡在这里。
封佳遇淡淡的睨了江吟一眼，冷冷的说道：“谁让你不敲门就进来的。”
看见这样的封佳遇顿时红了眼眶，委屈巴巴的小声说道：“我只是担心你……”
以前江吟进封佳遇的办公室也是不用敲门的，她已经习惯了，只是没想到今天封佳遇会这么说。
封佳遇支起手撑着头，回想着刚刚梦中黎素衣的模样，现在这是唯一可以与黎素衣再见面的方式了。
突然被江吟打断，他的心绪很烦闷。
江吟还想说些什么，却对上了封佳遇凌厉的眼神。
他语气不善的看着江吟说道：“出去！”
江吟红着眼跑出去，正正的撞在给封佳遇送文件的唐霆身上。
唐霆吃痛往后推了一步，江吟则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看着江吟红着眼的模样，唐霆只是嘴角微微下垂，然后转身敲门走进了封佳遇的办公室。
江吟没有回工位，而是躲在厕所里偷偷的抹眼泪。
自从黎素衣死后，这几天封佳遇对她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看自己的眼神毫无波澜。
她受不了这样的封佳遇，她告诉自己，黎素衣已经死了，已经没有人和她抢封佳遇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坚信封佳遇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等过段时间他就会忘记的。
可是每当对上封佳遇那冰冷的眼神的时候她还是会控制不住的觉得心疼不已。
为什么？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这么努力的去喜欢封佳遇，却还是抵不过弃他而去的黎素衣。
江吟从大学毕业就进入了封佳遇的公司，刚开始她只是一个设计部的实习生。
因为她毕业的学校只是一所普通的大学，所以会经常受到一些老员工的排挤和打压。
一次意外的机会，那天她不小心遗失了一份很重要的文件。
他被主管推上去接受封佳遇的问罪。
只是没想到程封佳遇看着她沉默了良久，不仅没有怪她，还将她提拔到了总裁办。
从那以后她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封佳遇，她发誓一定也要让封佳遇爱上自己。
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她不在乎。
只有封佳遇能够爱她就好。
可是她明明都已经成功了，就在这时黎素衣却回来了。
她打破了自己这两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
夜晚，封佳遇回到家，家里是一片漆黑。
以往不管自己多晚回来黎素衣都会做好一大桌的饭菜等着他。
他打开灯，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片凉意涌上心头。
听见声音阿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先生回来了，你要吃点什么吗？”
封佳遇摇了摇头，就上楼去了。
阿姨也是程家的老人了，记得先生小时候每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只有白小姐一来，一切就会烟消云散。
只是后来两人订婚了，她倒是觉得先生好想没有那么爱白小姐了。
虽然他还是会按时回家。
回到两人的房间，封佳遇先是洗了个澡然后平躺在床上。
他用力的呼吸着黎素衣的气息，却越来越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