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外。
盛枳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一路往外奔走,身下伤口撕裂,鲜血止不住的流。
她似是不知痛,只想逃离将军府!
跑了不知多久,天色渐渐阴沉,下起了雨。
她用身体为孩子挡着雨,一时间不知该往哪儿去。
她五岁就被傅瑾珩捡回家,一直跟在他身边十六年,从她有记忆开始,身边就只有一个傅瑾珩。
如今离开傅瑾珩,这天下之大,好像竟无她和孩子的容身之所。
盛枳看着自己脚下的鲜血和雨水混在一起,宛如一条细长的小溪,思及世子府大夫所说的话,她面色越发苍白。
如今她已命不久矣,如果自己死了,那孩子又该托付给谁?
她低头亲了亲怀中沉睡的孩子的额头,最终决定去找苏谨行。
虽然他们相识不久,但这短短时间里,苏谨行已经救了她两次,现在他是唯一值得相信之人。
随即往苏谨行的世子府过去……
眼看就要到世子府,一个无人拐角处,一队人马忽然将盛枳团团围住。
这些人头戴斗笠,身穿熟悉的玄色暗纹服饰,他们是傅瑾珩的护卫兵!
“沈姑娘,奉将军之命,此子不能活!”领头之人不带感情的开口。
盛枳瞳仁皱缩,不敢置信。
她没想到傅瑾珩竟这般绝情!
抱紧怀里孩子,盛枳看准时机转身就朝另一边跑,若是往常她还能与这些人拼上一拼,可如今她早无一丝力气反抗。
没走两步,她就感觉后背一痛,整个人无力跪倒在地。
她被后面之人一刀从肩膀直接划到腰际,鲜血瞬间浸湿衣服,沿着衣角向地面流去。
血液顺着雨水在石板路上蜿蜒……
盛枳疼的说不出话,只紧紧抱着怀中孩子,孩子似是被这番变故吵醒,忽然大哭起来。
“我儿不怕,娘亲在……”
盛枳忍痛哄着孩子,然而下一刻,一个护卫一剑刺穿怀中襁褓,狠狠朝远处丢去!
看到这一幕,盛枳眼眶骤红!
“我的孩子!!”
她大声喊着,身体一下倒在血泊之中,朝孩子爬去,这时又一把长剑刺入襁褓!
“噗——!”
盛枳一口鲜血喷出,眼底一片空无!
护卫兵正欲对她动手,忽然听到远处有脚步声,见盛枳奄奄一息,赶忙离开。
苏谨行赶来时,就看到盛枳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
他眼底泛红,连忙抱起盛枳,大喊:“快叫大夫来!”
盛枳费力扯着苏谨行的衣服,看銥誮着远处的孩儿,流泪道:“世子,求你快救我的孩儿,来生,我做牛做马报答世子之恩。”
苏谨行让人去看孩子。
侍卫看着浑身是血的婴儿,朝着苏谨行摇了摇头。
苏谨行心底沉重,不忍盛枳瞧见如此惨状,用身子挡住她的视线:“孩子还有气息,我会找羌国最好的大夫为他治疗。”
盛枳这才放心,强忍着疼痛冲苏谨行一笑:“多谢世子,盛枳还想求世子一事,可否替我给孩子寻一户好人家,他不该被如此对待。”
“好。”
盛枳见他答应,望着下雨的天空,喃喃自语。
“我五岁时被傅瑾珩所救,如今他把我命拿回,我不怨他。只我的孩子,他并不欠他的父亲,可却……”
她说着,喉中一呛,随即大量鲜血咳出,眼角泪水滑落。
苏谨行看她这样,莫名心疼。
盛枳嘴角流着血,又说:“你是这世上第二个对我好的人,只可惜今生我无以为报……”
“不要说了,我不需你报答,你忍忍,大夫很快来……”苏谨行修长的手颤抖得给她擦着嘴角血。
盛枳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拿出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上面是一块半圆形的游鱼图案。
“这是我从小戴在身上的玉佩,麻烦你交给我的孩子……”话音未落,她的LJ手不甘垂下,那玉佩顺势落入雨中。
而这时候。
远处一羌国士兵骑着马快速来到这里,匆忙下来。
双手递上一块玉佩在苏谨行面前,恭敬道:“世子,这是皇后亲手所赐,说是长公主失踪时随身携带了另一块!”
苏谨行接过那块玉佩,又看向落在地上盛枳的另一块玉佩,竟一模一样!
苏谨行拿起两块玉佩,双鱼收尾相接,手中一扣,严丝合缝!
看到这,他已彻底确认盛枳就是自己的堂妹,羌国失踪十六年的长公主!
从见到盛枳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觉得盛枳和自己的皇后姑姑长相十分相似,那日才出手相救。
后面又看到了她随身携带的半环形游鱼玉佩,这正是羌国的皇室信物,心中已确定了七八分。
这才遣派手下连日前往羌国皇宫找皇后姑姑求证。
今日方带着信物回来,一切本是开心之事。
……
几天后。
昭国驿站。
苏尧身穿羌国女子成亲服饰坐在镜子前。
抬手亲抚脸颊,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身边侍女正帮她整理头饰,随即盖上喜帕,等着傅瑾珩前来迎娶。
此时将军府中,已是宾客满堂。
今日,正是国师推算的良辰吉日,昭国大将军傅瑾珩与羌国长公主苏尧成婚的好日子,举国同庆。
傅瑾珩一大早就穿上喜服,被安排骑马去驿站接亲。
苏尧本来住在将军府,但为其名声,暂留驿站,等待良辰吉日和傅瑾珩完婚,结楚晋之好。
接亲路上吹吹打打,十里红妆好不热闹。
傅瑾珩骑着马,却心不在焉。
盛枳不知怎么逃走了,这几日他找了许久都没找到。
想到这,傅瑾珩不由皱起眉头。
行至驿站的路上。
手下前来禀报:“将军,前面有送葬队伍正朝这边过来,不久两方就会遇上。”
傅瑾珩听罢,正打算让人前往,让送葬队伍绕行!
喜婆听见赶忙上前来,慌张道:“将军,古语有云,死者为大,婚丧两事相遇,必须让出殡之人先行。”
傅瑾珩皱眉,挥手,让身后的接亲队伍靠边,吹打弹唱等人也先停下,等送葬队伍走过去之后再继续。
不到一刻钟。
漫天纸钱随风飘来,首先映入傅瑾珩眼中。
紧接着,上百名身穿白衣,披麻戴孝的送葬队伍缓缓朝这方走来。
人群之中抽泣声隐约传出。
苏谨行一身白衣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神色暗淡。
行至此地,他一眼便看见路旁身穿一身红衣,胸前带着红绸的傅瑾珩。
傅瑾珩也看见了他,目光相对,不由疑惑。
到底是谁亡故,要羌国世子亲自送葬?!
苏谨行冷嘲:“我羌国长公主已亡,你可满意?”
傅瑾珩不明所以,“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苏谨行看着他淡然的神色,替盛枳不值。
走前,他冷冷道:“你可知你娶的苏尧不过是我羌国皇后的养女,盛枳才是真正的长公主,可你竟逼死了她和你的亲子!”
傅瑾珩听到此话,心猛然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