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你不就是仗着给我们养了女儿来要钱吗?我告诉你朱文翠,朱茵茵是死是活跟我无关,你别利用她来要钱!」我妈破口大骂。
我爸也开口:「阿翠,你以前从来不找我们借钱,现在养了茵茵,你是觉得有功劳了吗?你要记住,是你自己带茵茵走的,我们可没强迫你。」
我贴着墙角,眼泪又开始掉了。
最终,姑父嘶哑道:「那不借了,走吧。」
他拉着姑姑走人,走几步就看见了我。
翠姑抹着泪抱起我:「茵茵,你怎么来了?」
「果然啊,朱文翠你想把这个扫把星送回来是吧?门都没有,我告诉你,我们不要!你把她丢大街去!」我妈骂骂咧咧,「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姑父背着我下楼,翠姑在后面小声地啜泣。
回到车里,气氛压抑。
姑父的背脊又弯曲了。
他应该很愁吧,去哪里找八万块呢?
可能我不是福星吧,不然为什么姑父这么可怜呢?
「哎呀,要不去买个刮刮乐试试?说不定又中了。」姑父突然一拍手,回头朝我们笑。
他的笑是沧桑的,像是古老的大地裂开的皱纹,带着佯装的坚强。
翠姑叹口气:「回家吧,不要站点也行,送快递也有钱了。」
「哎呀,回家干啥,买个刮刮乐再说,咱们有福星呢。」姑父捏捏我的小脸,一脚油门出发。
我们很快地到了彩票站。
姑父一手抱着我,一手拉着翠姑进去。
我觉得他不是来买彩票的,他更像是带我们来玩的。
「看好了,一张出奇迹!」姑父搓搓手,刮开了一张,结果没中。
他便干笑起来。
翠姑给他个白眼:「好了吧,两块钱又没了,给茵茵买雪糕多好。」
姑父挠挠头,让翠姑也买一张试试。
翠姑不肯,但架不住姑父催,只好刮了一张,还是没中。
这下,没了四块钱。
「好啦老公,不玩了,回家吃饭。」翠姑也不生气,反而安抚姑父。
我觉得他们真好,他们跟我爸妈的相处模式完全不同。
姑父点点头,带着我们回家,走到门口又拍脑壳:「茵茵还没刮呢,让茵茵也试试!」
翠姑打了他一下,问我要不要试试。
我「嗯」地点头。
我想玩。
我们又折了回去。
老板一直在打量我们,见我们回头了掏出了一种五彩色的刮刮乐。
「你们这一家子也不容易吧,刮这个吧,新品种,有机会中十万的。」老板指了指那一沓五彩刮刮乐。
「十万?这啥品种?」
「五福临门,以前可没有的。」老板叼着烟回答。
翠姑让我抽一张来刮。
我踮起脚尖,抽出了一张,就这张了。
翠姑帮我刮开,原本脸上带着笑,蓦地整张脸一绷,震惊得无以复加。
「咋了?」姑父凑近看,「这种刮刮乐,是刮中框里任意一个数字就有钱吧?我看看……38?」
数字是 38。
老板探头看了一眼:「找到 38 所在的那条框,看看对应的奖金……卧槽?」
老板大嘴一张,烟头掉裤裆去了。
`38 所对应的奖金是十万!
三个大人都惊呆了。
老板的裤裆被烟头烫穿了一个洞,姑父抓着刮刮乐反复地看了好几遍,翠姑捂着嘴,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知道我们又有钱了。
十万呢。
姑父可以盘下那个快递站点了。
「妈呀,我的妈呀,茵茵,我的福星!」姑父终于回过神来,一把将我抱起来亲个不停。
他的胡子扎得我「咯咯」地笑。
翠姑彻底地忍不住了,高兴得眼泪直流。
老板还在那儿扯裤裆。
我们又刮了好几张,不过都没中了。
姑父就罢手了,欢天喜地地兑换了十万元。
这下,城南那家快递站点是我们的了。
姑父说,那一家是城南最好的站点之一,一年至少能赚二十万,要是赶上好时候,三十万也不在话下。
我听不太懂,不过他和翠姑开心就好了。
13
城南的那家站点成了我们家的福星。
自从姑父接手后,它蒸蒸日上,收件量和寄件量与日俱增,每个月都能赚四万以上。
秋末的时候,姑父又盘下了一个站点,也在城南,收件量差点儿,但年收益也能破三十万。
冬初我们换了一个大公寓,离开了破老小的租房。
这个公寓里有浴室,有空调,还有阳台。
「要不是为了茵茵,我可舍不得租这么贵的,咱老爷们不兴住这么好的。」姑父搬进新家也很开心,把我架在肩膀上做饭。
这时翠姑拿着手机进来,犹豫了一下开口:「我哥的女儿就是乔乔满周岁了,他们明天要在酒店办席,我们去不?」
乔乔一岁了啊,时间过得真快。
那我七岁了。
姑父撇撇嘴:「去干啥?让人骂啊。」
「不是……茵茵的户口毕竟还在我哥家,读书、上学什么的都是要麻烦我哥的,我们不去的话……」翠姑怕我不能上学。
姑父无奈地「哼」了「哼」,去就去吧。
第二天我们去了酒店。
那家我哥办升学宴的酒店。
依旧是高朋满座,多远的亲戚都来了。
因为我爸妈家很有钱了,听翠姑说,我爸妈可能有大几百万资产了。
我哥又是读北大的,光宗耀祖,不知道惹得多少亲戚羡慕。
我跟着姑父翠姑进了酒店。
我七岁了,长高了一些,长白了一些,但我还是跟六岁的时候一样紧张不安。
「文翠也来啦,哎哟,发福了,钱没少赚吧。」一个亲戚凑过来打招呼。
这让我很意外,因为以前从来没有亲戚会跟翠姑打招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