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卿月一直都很坚强,她不喊疼,也不会哭。
可他再也承受不住了,他不想再让南卿月那样累了。
虞沉寒捂着眼睛,神色忽然变得痛苦。
莫新月完成了一套动作,见到在观众席上的虞沉寒,小跑着过来。
她上前拉住虞沉寒的手,语气状似单纯问道:“我滑的是不是比南卿月好?”
虞沉寒脸霎时冷了下来。
他猛地甩开了她的手,眼里一片森冷:“你也配和她比?”
莫新月压着眼中嫉恨,不服至极。
虞沉寒冷笑一声,不屑道:“如果不是因为南卿月的身体撑不住了,我想逼她退役,像你这样的人,我压根就不会让你出现在赛场上。”
虞沉寒转身离开。
这一夜,他几乎睡不着。
天色将明时,他才朦胧的梦到了以前。
梦里,南卿月第一次拿到国际大赛的奖牌,他看着她登上领奖台。
但她下了领奖台后,却没有和往常那样向他奔来,反而笑着朝他挥手。
虞沉寒一瞬慌乱无比,他向她跑去,南卿月的身影却渐渐消失……
他一下惊醒,睁开眼。
天已经大亮,原来只是一个梦。
他抬手捂住心脏,梦中那种刻骨的心痛还残留在身体上。
这一刻,他只想紧紧抱住她,确认她还好好的。
可他做不到。
虞沉寒拿过手机,屏幕上是初见南卿月时,他抓拍的笑脸。
轻轻抚着她的笑,虞沉寒将手机贴在心口。
另一边,南卿月结束了又一次的化疗。
她蜷缩在床上许久,还是没有缓过来。
林曼给她拿来药,一大堆花花绿绿。
南卿月将药片塞进嘴里,喉结艰难的吞咽,想要强行咽下去。
可咽下没多久,她又抑不住反胃的吐了出来。
南卿月深深喘了口气,想要再次强行吃下去。
她还未觉如何,林曼却再也受不住,眼眶一下红了。
南卿月一愣,叹一口气,抱住林曼。
她拍着林曼的背,柔声说:“我没事的。”
林曼哽咽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摇着头。
怎么可能没事?
怎么还能说自己没事?
她只是看着,都快要崩溃了!
林曼好不容易才平息了情绪,南卿月握着她的手,眼中情绪复杂。
最终,她还是下定决心,缓缓开口:“曼儿,我想打止痛针。”
林曼双眸忽的睁大,下意识的拒绝:“不行!”
之前医生就说过,如果南卿月继续打止痛针的话,病情一定会恶化!
南卿月苦涩一笑。
如果不打止痛针,她现在上冰,痛得都快要站不稳了。
离世锦赛还有半个月,她怎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南卿月站起来,却突然朝林曼跪了下去!
她声音像绷紧的弦:“曼儿,这是姐姐最后一次求你了……”
林曼慌忙拉住她,却见南卿月眼睛蒙着一层泪光。
她猛地一怔。
这一刻,林曼忽然明白,南卿月或许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这些天痛苦的化疗,她不是为了治疗自己。
而是为了她,为了能够陪她更久一点……
林曼看着跪着的南卿月,终于眼泪夺眶而出。
第十章 最高的礼赞
她不能答应,也不该答应。
可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眼中带泪的南卿月,她却怎么也拒绝不了。
林曼拉着南卿月的手一松,难以自抑的转身,似是逃一般的离开。
身后,南卿月嘴角扯出一个苍白的笑。
她知道,林曼终究是妥协了。
世锦赛决赛现场。
南卿月一路比赛,终于到了最后一场了。
昨天夜里,她在医院足足打了四个小时的止痛针,才能让她坚持着到了这里。
她穿着一身雪白的考斯滕,和冰面相映成辉,美得如同冰面上的仙子。
上面的水钻都是林曼一颗颗手工缝上去的。
还有一名选手,就要到她上场了。
南卿月站在预备席,她转头,看见了虞沉寒。
他就像从前一样站在护栏外等待处,好像他还是她的教练似的。
可实际上,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弟子,代替了她的位置。
他们之间相隔不过百米,却好似隔了千山万水。
相顾无言。
虞沉寒目光压抑着一丝痛苦。
南卿月鼻尖忽然涌上一股热流,她习以为常的伸手默默擦掉了鼻尖的血迹。
那抹红色却让虞沉寒心中一震。
他急忙想要走过去,可这时,比赛广播却念出了南卿月的名字。
虞沉寒只能压下心中的急躁和不安,站在护栏边凝视着南卿月上场。
南卿月滑入冰场,向裁判致意。
音乐剧悲惨世界里的名曲“idreamedadream”响起。
——那时他们的声调温柔,字语动人。
曾有一段爱情是盲目的,那过往的时光——
伴着歌声,南卿月在冰上起舞,在空中旋转。
不知为何,她忽然感觉自己这一次的状态无比的好,所有的动作没有失误。
虞沉寒目不转睛的看着冰场上的南卿月,神色难掩紧张。
这时,他的身边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这是她自己编舞排的,没有你也很好,不是吗?”
虞沉寒转头,只见林曼紧攥着栏杆,神色冰冷。
不知是何时来到他旁边。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能沉默着。
他的目光又移回冰场上。
音乐到了后段。
——我梦见过往的时光,那时的我,希望满怀——
南卿月向后弯腰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她展开双臂,拥抱全世界,又有种垂死的美感。
一个完美的贝尔曼动作。
护栏外,林曼却在疑惑的问虞沉寒:“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虞沉寒心口似被揪紧了一般。
他的手紧紧抓着护栏,一个“爱”字却在舌间顿住。
“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剃光头吗?”林曼这样问着,取下了帽子。
虞沉寒看着林曼光洁的头,心中莫名的不安突然放大。
林曼声音冰冷:“因为南卿月在做化疗的时候,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就把头发剃光了。”
虞沉寒一下睁大了眼睛,他猛然攥住林曼的手臂,急切的问:“什么化疗?你说清楚!”
他看着林曼光洁的头,一种巨大的慌乱几乎将他淹没。
虽然和虞沉寒说着话,可林曼的眼神一直看着冰场上的南卿月。
她看着南卿月在冰上跃起,又单足旋转。
画面那么美,可这种美背后却含着那么多痛苦。
她眼中控制不住的涌出泪:“骨髓肿瘤演变的癌症,现在已经癌细胞扩散了,她活不了了。”
虞沉寒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曼,难以言表的恐慌突然淹没了他。
他的目光猛然间落在冰场上。
此时,音乐到了最后。
——可我现在身处地狱,与曾经的梦想判若云泥,我的美梦,它被现实扼杀。——
随着音乐里芳汀的死去,南卿月最后的动作是闭着眼旋转着倒在冰面上。
全场静默了片刻,然后爆发了猛烈的掌声。
观众们全场起立,纷纷抛出手中的维尼熊。
漫天的维尼熊,是给场上的花滑运动员最高的喜爱和敬意。
南卿月想站起来,可全身的力气却突然都离她而去。
后知后觉的疼碾压过她的全身。
冰面的冷侵入她骨髓,胸口紧缩的疼化作一口血从她喉间涌出。
血染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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