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遇的耳朵好得很,他们说的话一字不差落进耳朵里,他冷眼看过去,几人马上闭了嘴。
许秞烟路过他们时,也瞧了一眼,而后淡淡收回视线。
她没说话,也没什么情绪,就这样慢慢在前面走。
邬遇竟然莫由来慌了一下,几步追上去:“许秞烟,你??????别生气。”
许秞烟差点被逗笑了:“我生什么气啊?”
邬遇一时语塞,顿了顿,抿唇开口:“我谈过很多对象那事。”
他越说越着急,甚至皱起了眉,心里一顿乱骂。
操他妈的当时为什么要同意和她们谈恋爱啊。
之前是觉得无聊,也特么没动过心。
谁知道会遇到许秞烟呢,她就像一下子在他心里住下了一样。
面对宛如白纸的她,邬遇瞬间就觉得自己好脏好脏。
许秞烟看他仿佛很介意,于是笑起来,想宽慰他:“没事的邬遇。”
谁没有一个叛逆的曾经嘛。
本来是想安慰他,结果眼睛弯成的两道月牙,瞬间让他说不出的气愤。
他心底里萌生出一种恶劣的情绪,就是希望她介意一点也好。
她越是笑着说无所谓,他越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许秞烟,你真觉得没事?”他问。
许秞烟点头,声色很软:“真没事啊。”
上辈子的她还和他谈过恋爱呢,高中的时候其实也搞出不少轰动又叛逆的事。
他不乐意了,脸色一沉,眉眼凛冽如冰山。
突然加快了脚步,往车站走去,把她甩在身后。
许秞烟大概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情绪,于是弯了弯眼睛。
饶是她再迟钝,也能感觉出来,这位单纯的小男生因为她的不介意而生气了。
都希望喜欢的人能介意自己,她未免表现得过于风轻云淡。
可是她要说“有事”的话,那他会理解出莫须有的东西来,她也不愿意。
只好暂时让他不高兴一下子了。
他们出来得比较晚,车刚接走一批学生,站台那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人。
邬遇站在一侧,靠在站牌上,双手插兜,半垂着头,堪堪几缕发丝垂下来,遮住眼帘。
许秞烟站在另一侧,默默等待着公交车。
那时候车站还没有先进到有一个提示牌,提示车辆还有几站到站。
秋日的黄昏吹拂着燥意,静谧的站台在金黄的空气里斜切下一段阴影,把两人站立的地方分割开。
他站在黄昏下,她伫立在阴凉中,一起静默。
谁也不知道下一趟车什么时候到来,却默契得一直等待。
邬遇不高兴了,烦的时候就想抽烟,现在没了烟,更是难捱。
再加上许秞烟过来后,站得很远,也一直没说话,任由他自己躁郁的情绪蔓延。
烦死了。
他本想恶狠狠开口,让许秞烟站过来。
但想到什么,心里骂了一句,然后往她那边挪动了一步。
一步,再一步。
直到她的肩头近在咫尺,他嗅到了她衣领间飘忽的茉莉香,他烦躁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再怎么大的情绪也发作不出来了。
甚至觉得和她一起等公交车很好。
他笑了笑:“其实他们有个事也没说错。”
他的声音乍然响起,没有上下文,让许秞烟摸不着头脑。
她看向他,问:“什么事?”
他嘴唇一张一合,声色淡定:“我确实想追你。”
许秞烟错愕得忘记了呼吸,心里咯噔一声响。
哪怕是被他追了几年,可他这样直白,也让人手足无措。
好在公交车缓缓停靠,从一丝一缕金黄阳光中碾入,像是搅动了杯子里的拔丝糖浆。
许秞烟指着公交车,嘴支支吾吾:“哦,车来了,我走了,拜拜。”
她的反应又让邬遇生气了。
为什么她总是做出一些踩在他雷点上的事呢。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啊。
许秞烟一下溜上车,刷了卡之后往车厢后面钻。
他还站在原地,神色愤愤,放在裤兜里的手指蜷了蜷。
司机大叔扯着嗓子催促:“上不上车?”
邬遇沉着脸,在车启动前,还是抬着步子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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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现在自己真的是跟条狗一样听话,傻逼极了。
最尼玛傻逼的是,上车之后,他没钱给车费。
一块钱的车费,他把裤兜里两内层都掏出来了,掉出来几根控制烟瘾的棒棒糖,还有一支手机。
那时网上支付还没普及,这个脸上写着叛逆又不好惹的少年,终于露出了一点窘迫的神色。
他直言:“没带钱。”
司机大叔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对这样不好好穿校服,看起来流里流气的少年没什么好感。
“没带钱就下去,你以为可以坐霸王车啊。”他说的方言,语气有点重。
邬遇的表情一下子凶起来,像是要骂回去。
许秞烟赶紧挤到前面,帮他投了一块钱硬币。
她的学生卡一辆车只能刷一次,不能帮忙刷。
好在兜兜里还有一枚硬币,不然这个傲气的人不知道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她投币后,赶紧把他拉着往后面走。
车上的人很多,有人往前面看去,一眼就觉得这个男生很骇人,不约而同往两边散开。
本来拥挤的车厢,因为他的到来,瞬间中间空出了一大块位置。
现在没有座位,中间的位置没有扶手,许秞烟摇摇晃晃的。
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许秞烟因为惯性往前倾去。
脸毫无预兆地撞向他的胸膛,鼻子被撞得又酸又痛,眼泪都出来了。
她捂着鼻子,可怜巴巴地又站回去,还说了一句:“抱歉。”
抱歉什么啊抱歉,邬遇他觉得高兴死了好吗。
现在又担心她的鼻子,又觉得刚才她撞上来的感觉真的很美妙。
车继续往前开,许秞烟又恢复了摇摇晃晃的姿势。
“拉我。”他轻松地抓住了头顶的扶手,垂下另一只手臂,横在许秞烟身前。
许秞烟仰头看他,他的眉梢微扬,像剑锋出鞘一般坚毅寒迫,眼神阴郁而浓烈,张狂着野性。
看着坏坏的。
终于,在下一次摇晃时,在情急之下,她抓住了唯一一根稻草。
两只手抱着他的手臂,死死拖拽住,重心往下,控制好不被摔倒。
车辆重新平稳之后,她又介意地放开,埋着头不敢看他。
他们都穿的短袖,肌肤的接触贴合很是明显。
邬遇的肌肉很硬,刚刚就这样抱着他的手臂,也能感觉到结实的触感。
她忽然回想起曾经,她读大学的时候,邬遇在她校园里出现,因为生气,把她拉到一旁的树林里。
他眼神如野兽见了猎物一般有占有欲,陷入情欲的嗓音低哑迷人。
“许秞烟,你他妈胆肥了啊,和别的男人搞什么?”
他就要凑上来强吻她,她无奈又委屈,逮住他的手臂一口咬下去。
她的齿间用力,就快要咬破他的皮肤。
可他的手臂真的硬啊,她感受到嘴里有一股血腥味时,牙齿都快硌掉了。
思绪收回,她莫名看向他的手臂,上面肌肉线条流畅,看着很有力量,肌肤很光滑,没有一道伤口和疤痕。
她莫名鼻头一酸,也不知道在难过什么。
“许秞烟,不就是不想让我碰嘛,别哭啊。”邬遇见到她发红的眼睛,瞬间又乱了阵脚。
他只能想到是他强迫她拉他的手臂,才把她弄哭的。
“不碰就好了。”他把自己的手臂收回,慌忙去旁边给她找空位,找扶手。
用着几乎卑微的神态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