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上的情绪在慢慢崩溃,安岳国哪怕八十岁了,也依旧身强力壮,此时却感觉抽空了他所有的力量。
安岳国静静的看着郑准,没有吭气,没有行动,身体两侧的肺感觉就像漏了风一般,冷风在五脏六腑里乱窜,冷的他好难受,心拔凉拔凉的。
“你说他死了?”
“怎么可能呢,我……还活着呢。”
安岳国勉强的让嘴角扯了个僵硬的弧度,抬手解开衬衫纽扣,露出那肚子上挨了四颗枪子的深坑。
可以清楚的看出,当年每一枪都来势汹汹,以收割人命为准。这么多年过去,那些枪眼已经在老人的身上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
他笑道:“你看,我挨了4枪,我都……爬起来了!”
说完,他又俯下身子,挽起裤腿,露出两条被烤的像烤鸭皮一样的腿。难以相信人的皮肤竟然可以是脆脆的、黑色的,轻轻一刮,感觉那皮就要掉了一般。
安岳国摸了一把脸,继续笑道:“你看,小鬼子的毒气弹,把我烧成这样,我都活下来了。”
老人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好像只要一直笑着,那么他就不可能死。
良久,安岳国一直站在这小院中,不挪步,不低头。
他的身上何止那腹部的四颗枪眼,又何止那长年累月让他痛苦的双腿,后背上还有两颗枪眼,还横跨整个背部的刀伤。
就连他拿着蒲扇的左手,手指上都是合不拢的枪伤。右腕更是以一种极其扭曲的方式,非要直直垂立在腿边的裤缝上。
全身上下,枪眼赫赫!
安岳国终于是低下了头,踉跄两步,倒在了躺椅上,抬头望向郑准道:“你告诉我,他现在埋在哪?”
郑准上前一步,看了看安岳国的生机各方面在正常的水平线上,才再次开口:
“虽然往事好算,但是这60年来,线索皆无,横跨60年的时间,想要找到尸骨所埋之处,很难。”
“您哥哥死的时候,只有24岁,战死于乱世中,也算是英雄一枚,可惜魂归乱世,新时代建立后,一码归一码。”
“新时代算乱世,更难。”
安岳国18岁参军上了战场,21岁的时候他哥哥就死在小鬼子枪下。
从安岳国立了小功开始,他就开始寻找他哥哥,寻了60年,没有一点音讯。
60年来,安岳国哥哥的信息,成了安岳国的结。
还记得,那个时候,人命如草芥,他们兄弟俩一个饼子两人分,见乱世战火纷飞,于是兄弟两双双立誓要保家卫国!
毅然决然,两人都参了军,安岳国的军队去了北方之时,他哥哥死在了小鬼子枪下。
那个年代,很多死去的英雄都寂寂无名,60年来,安岳国寻遍了龙国,都不得他哥哥任何信息。
此时此刻,安岳国躺在那张椅子上,八十多岁的老人,哭的像个孩子。
胡小天脸上也全是泪水,他着急的站起身来,饱含希冀的对着郑准道:
“郑大师,你一定有办法,能知道那位安爷爷埋在哪吧?”
郑准思虑良久,点头:
“那根簪子是关键,如果我没看错,那簪子应该是你们的传家宝。”
“我不需要那簪子,但我需要那簪子上附带的气体全部给我,其中一半会运用到寻那位埋骨之地,剩下的一半算是我的报酬。”
郑准说完,安岳国没有任何迟疑,立马回房里拿出那枚簪子。
这枚簪子,郑准说的没错,确实是安岳国的传家宝。
至于这传家宝上有什么气体,安岳国曾经找过不少大师寻自己的哥哥,所以也听以前的大师说过,这上面含的是福气,是安家传下来的福气。
以前那些大师还说,只要这簪子一直传下去,必保安家后代子孙大富大贵。
可是,眼下安岳国没有子嗣,还哪来的后代子孙,就算是把这簪子砸了也没什么关系了,若是能靠着这簪子找到兄长埋骨之地,安岳国觉得值!
安岳国长年找些大师问问消息,见过不少大师后,他对于那些人是真大师,哪些人是真神棍,也是有一套自己的见解的。
眼下,光靠三言两语,能知道这么多事情,安岳国觉得郑准是个高人!
簪子是放在一个十分古朴的木盒子里的,胡小天以前跟他爷爷来的时候有幸见过一眼这簪子,所以就拍照留念了。
加上昨天胡小天主要是想吹嘘玉符的威力,于是才发了那么个朋友圈。
打开木盒,郑准是第一次如此直观龙气。
金灿如龙,不同财气的以橙色为主,龙气更加金光四射。
那气体凝聚成一条盘旋的小龙,卧在玉簪之上,安岳国拿出来的时候,因为碰到了玉簪,所以小龙还换了个位置躺。
郑准从昨跟胡小天约好来此之后,就去了鼎尚玉行拿了块材质顶好的羊脂白玉,虽然郑准的白玉不及这玉簪的水头,却也即将成为这小龙以后的安息之地。
郑准也不背着胡小天和安岳国,在这院中就开始凝聚灵气,徒手抓龙。
聚灵气为笼,白烟滚滚,将小龙困于笼中后,移到了那新的羊脂白玉上。
郑准徒手将白玉一分为二,小龙的气息瞬间没了一半之后,郑准拿起针尖,刺入安岳国的食指,血落白玉之上,被白玉瞬间吞没。
这一幕看的安岳国和胡小天两个人,是一愣一愣的。
胡小天早就将郑准当成了大师,但是郑准这一手漏的胡小天直想喊牛逼,郑大师YYDS!
安岳国也是见识过不少大师手段,不得不说,郑准的手段是里面最强的!本来还抱有一颗,说不定郑准说的不对,自己哥哥没死的想法。
此时,安岳国的心彻底落了地,没想到60年前,就是兄弟俩最后的一面了。
大约过去半小时,郑准收笼灵气,将那气息没了一半的小龙放回自己的包里,才对安岳国道:“姚省,安华市,泰安街道启丰大厦,便是安友国埋骨之地。”
“启丰大厦占地百亩,他们一楼的108室,可以说是距离安友国尸骨最近的地方。”
“安友国,死前24岁整,那天是6月18日。”
郑准说完,没想到安友国的忌日,马上就到了。
此时的安岳国也是一脸沉默,念叨着:“24岁啊……,没想到如今我竟然比我哥大了60多岁了。”
这回,郑准没再说什么,只是感叹,就算找到了埋骨之地又如何?
高楼大厦早已建起,过去也只不过是睹物思人罢了。
郑准从安岳国家出来后,胡小天并没有陪同,他正在联系着家里人,想要帮忙安岳国一起去姚省。
在安岳国心中,哪怕见不到自己哥哥,看看他埋骨之地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
郑准坐的高铁回的汉城,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直到下了高铁,郑准打了辆网车回神算小店的时候,经过了汉城平宁立交桥时,眉心一跳。
神算宝鉴运转之下,那百车经过的立交桥上方,竟然死气弥漫,霉气压顶!
郑准眉头紧皱,紧紧盯着平宁立交桥,高空中血光弥漫,霉气越凝越多,黑压压的死气飘荡在一辆辆车的车顶上。
血光、霉气、死气三种最可怕的气运凝结在一起,怕是要发生大事了!
郑准深怕是自己看错了,忙让司机停下车后,走近那立交桥看了看。
平宁立交桥是汉城去年新完工的,此时两条路段交接处,是霉气和死气弥漫最多的地方,而眼下那里拥堵着一排排的小车。
郑准看的心惊肉跳,那霉气和死气凝成了百米粗的黑云,长达千米布在上空,这样的场景他还是以前在一家游乐园见过。
3年前旅游旺季,那家游乐园也是如此死气压顶,5分钟后园区内数颗炸弹被引爆。当场,死伤人员都无法统计,到处都是血色和哭嚎。
那一次,郑准虽然报了案,可惜,时间太紧,根本没有人将他说的话当回事。
这次,郑准看了看上空的的死气还在聚集,显然还有一些时间,不像上次那样只有5分钟什么都做不了。
郑准运转灵气,凝出一丝灵气,去试探上方的死云,神色一沉,没想到:
死气成型竟然只有30分钟!
也就是说30分钟后,如果这立交桥人员没有被疏通,那么到时候死伤又是不计其数。
郑准调整气息,虽然看到这死气,却无法掐算是何引起,完全不知道是人为还是天灾。毕竟这么庞大的死气,已经不是郑准一个引气修士能测算出来的。
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天机尤其难算,神算门的传承不过是卜卜人间事,算算个人运,想要进一步测算这等庞大天机,绝非人力可轻易为之。
时间危在旦夕!
郑准直接将电话拨给王飞扬,电话一接通,郑准选择危言耸听:“平宁立交桥,有炸弹,爆炸时间30分钟后!”
“现在是28分钟后!”
“现在所有人的人命就掌握在你手中了,快速疏通立交桥上所有车辆,禁止车辆通行!”
王飞扬那边,自从经过几次跟郑准交流后,对郑准是信服到不行。
那场火灾一起,后勤部果然换了人,孙小丽连带着后面的靠山,全部都落了马。他们部门从此以后,没人克扣了不说,待遇还好了不少。
上次,郑准一句话,就让王飞扬又立了个小功,抓捕了在逃六年的逃犯,他王飞扬因此拿了个二等功。
昨天,王飞扬前面找郑准算的,关于升职的事情,果然来了。现在的王飞扬已经是衙门里的,副衙长了!新官上任,他第一个想感谢的就是郑准。
此时他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坐在全新的办公室里斗地主,好生优哉游哉。
结果,一接到郑准电话,本来还开开心心的,结果听完郑准的话后,差点没给那瓜子呛着,咳嗽了好半天才道:“郑大师……,你说啥?”
“平宁立交桥,在你分衙管辖范围内,这次事情不是开玩笑的。”
郑准的语气很是严肃,说完,也不跟王飞扬啰嗦,直接挂了电话。
这件事情,郑准只能危言耸听,虽然他不知道是天灾还是人祸,但是只能夸大其词,才会让人相信,他一个小小的算命先生,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郑准进入到路边的一家咖啡店,打算静静等待,希望王飞扬能给力一点。
另一头的王飞扬见郑准挂了电话后,脑壳有些发懵,嘴巴里不停嘀咕着:“炸弹?立交桥?人命?”
真的假的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平宁立交桥,是汉城很重要的交通枢纽,这要是给封路的话,得造成多大的交通堵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