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曦宁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晨光熹微,顾霁渊蓦然发现她似乎清瘦许多。
他不由拧起眉心,还没说什么,便听迟曦宁道:“十日后你便要出征,我会准备好一切军需物资,你放心上战场。”
顾霁渊回过神,压下心中情绪:“劳烦公主。”
成婚三载,他与她仍旧只有一句疏冷的‘劳烦’,再无其他。
迟曦宁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她沉默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之后的日子,迟曦宁一直忙着准备军需。
这日,她拿着好不容易搜集到的金丝软甲去找顾霁渊。
顾霁渊随手接过,淡道:“多谢公主。”
却是连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迟曦宁抿了抿唇,忽然瞅见他抬手时,外衫下隐隐露出内甲的形状。
她一怔:“你已备好内甲了?”
话刚落音,她便见顾霁渊眼里闪过一丝柔意:“故友准备的。”
能为他缝制贴身软甲的故友,除了丁敏,还能有谁?
迟曦宁眼神微黯,还未开口,却听顾霁渊道:“出征名单上,还请公主加上丁敏的名字,她师承太医令,医术高明,已向我报名做随行军医。”
迟曦宁又是一愣,良久后开口:“你带上她,就不怕她出事吗?”
顾霁渊没有丝毫犹豫:“我会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迟曦宁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顾霁渊却已经站起身:“公主,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直至离开,他都未曾回头看过一眼。
迟曦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他要保护的那个人,从来不是自己。
转瞬间,便到了出征之日。
大军开拨行至京郊外。
丁敏声音不平:“渊哥哥,你都要出征了,公主竟然都不来送你……”
顾霁渊面色一沉,正要开口,目光一转,突然凝住。
前方,迟曦宁身着轻甲,坐在马上与他遥遥相对。
“顾将军,本宫奉圣命,前来督军。”
第7章
迟曦宁手中赫然是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顾霁渊骤冷的眼神凝在迟曦宁身上,似乎要看透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片刻后,他翻身下马恭敬行礼:“臣顾霁渊,接旨!”
马蹄声踢踏。
迟曦宁策马走到顾霁渊身前,缓缓道:“顾将军,继续出发吧。”
顾霁渊随即起身上马,冷冷开口:“前线战况吃紧,大军急行,公主既要跟着,就不要叫苦。”
说罢,他策马前行,不再多看迟曦宁一眼。
迟曦宁抿紧唇坚定跟上。
天色渐暗,暮色苍茫。
顾霁渊才下令大军驻营休息。
迟曦宁看着他一声令下,十万大军便令行禁止,不由有些惊讶。
遥望正在安营扎寨的将士们,她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顾霁渊是天生的将才,而自己,像极了他人生中最沉重的枷锁。
幸好……很快他便能摆脱了。
见顾霁渊安排好一切后朝她走来,迟曦宁立即翻身下马,身体却猛地一个趔趄!
在此之前,她从未骑马一整日。
眼看就要摔倒,顾霁渊立即上前将她揽在怀中。
迟曦宁还未回神,便听顾霁渊冷冷道:“今日不过是第一日行军,公主素来养尊处优,既承受不住,还是趁早回京的好。”
“放心,本宫绝不会拖累将士们。”迟曦宁竭力站稳,语气坚定。
顾霁渊心中莫名烦闷,接着便松了手。
“那便请公主早点歇息。”
营帐中。
迟曦宁坐在桌前,从随身的箱匣中拿出一块木牌。
只是普通木牌,却因为经常被人抚摸而泛着光泽。
上面刻着一行小字:顾霁渊会守护迟曦宁一生一世。
迟曦宁静静凝视着木牌,想起父皇病逝那年。
先皇后去世后,先帝没有再娶,后宫中也只有两个孩子,就是先皇后所诞下的公主迟曦宁和太子迟明稷。
迟曦宁在先帝的万千宠爱下长大,身为公主,却和太子一样,在御书房上课,甚至有自己伴读。
但即便如此,若不出意外,她和历朝公主不会有太大区别。
可意外发生了,先帝突然离世。
太子年幼,外敌虎视眈眈,朝野内忧外患。
迟曦宁跪在先帝灵前,又悲痛又惶然。
那时,是顾家守住了这个国家。
顾老将军披甲上阵,顾家长子顾扶苍镇守朝廷,连当时年幼的顾霁渊都护在她和太子身边。
迟曦宁还记得顾霁渊当时送给她木牌时说的话:“公主,有我在,有顾家在,你别怕。”
那之后的几年,顾扶苍战死,顾老将军战死,顾家军十不存一。
顾家为这个国家,为迟家,已经付出了太多。
迟曦宁无以为报,如今,只能拼死护住这顾家最后的血脉。
正出神,帐外传来侍卫李风的声音:“启禀公主,第一批粮草已经到达营外,请您指示。”
回过神来,迟曦宁收起木牌。
她掀开帐帘,思索片刻道:“随我去请示将军。”
李风是迟曦宁从宫中带来之人,闻言不解开口:“您是公主,又是督军,为何还要去请示驸马?”
迟曦宁眉一皱,郑重看向李风:“你记住,这是在军中,将军的命令才是重要的。”
“……是。”李风张了张嘴,点头应是。
走到主将营帐,迟曦宁让李风留在原地,自己上前要掀开营帐门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