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野醒来，发现江雨茉已经醒了，失神的看着天花板。
他敷衍的亲了亲她的额头，随后淡淡的说：“我爱你。”
江雨茉回过神，望着段野，眼底尽是疲态。
她忽然开口：“珩年，很快就是星星的忌日了，你想她吗？”
段野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语气冰冷：“你不想我提早结束这荒诞的旅行，就不要提星星。”
说完准备走，江雨茉却抓住了他的手，有些崩溃：“为什么不能提，为什么这些年，你都不愿再和我提星星？”
这六年来，她每天都活在女儿去世的噩梦中。
想在段野面前寻求安慰，可他总是冷漠对待，不愿陪她一起走出悲伤。
段野闻言，回头看向她，目光如刀：“我们的女儿已经死了，你一遍遍的提起，不就是想利用她，让我不要和你离婚吗？”
江雨茉愣住。
段野继续说：“作为一个母亲，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
他甩开江雨茉的手，转身离开。
江雨茉看着空荡坠落的手，喃喃道：“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你就不自私吗……”
……
今天没有阳光，冷风阵阵。
江雨茉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走出酒店，就看段野站在海岸边，抽着烟。
她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十二年前和段野一起走在海岸的场景。
那时候，段野牵着她的手，眉间尽是温柔。
这附近也没什么酒店，更没游客，连简单的游乐设施都没有。
可如今，她看着周围繁华的景象，才明白，十二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事。
以前的场景不在，以前的感情也回不来了。
段野这时转过身，看到江雨茉，却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朝着她走来，像个陌生人。
江雨茉看着这一幕，迈着僵硬的步伐朝他走去。
抬头望着他俊朗的眉眼说：“陪我散散步吧。”
段野没有拒绝。
两人并肩而行，江雨茉伸手想握住段野的手，就看他把手放进了风衣口袋里。
江雨茉喉中一涩，强忍心绪，唐声说：“我饿了。”
段野停下脚步：“那我们回去吃饭。”
“我想吃十二年前吃过的那碗面。”江雨茉却说。
段野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但看到江雨茉眼底的泪光，最后还是点头。
十二年前两人吃面的地方距离这里很远，是个破旧的小面馆。
两人走了一个小时才到。
这么多年，江雨茉本以为面馆不在了，没想到还在。
这里什么都没变，只是开店的老夫妻两鬓更加斑白了。
江雨茉走进去说：“要一碗清水面加一个鸡蛋。”
段野准备再要一碗，江雨茉拉住他：“我们以前就只吃一碗，你答应过这次要和上次一样的。”
段野看她一眼，随后作罢。
面很快上桌。
江雨茉又拿了一个碗，将面分了一大半到这个碗里，又把唯一的鸡蛋放进去，随后推到段野面前：“你工作辛苦多吃点。”
段野听到熟悉的话，回想起十二年前，江雨茉也是如此。
望着对面虽然不再年轻，但却什么也没变的江雨茉，他心底不知为何突然一缩。
学着十二年前，他将蛋分成了两份，一份多的放到江雨茉碗里，然后说：“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吃苦。”
江雨茉低头吃面，拿着筷子的手一僵，看着碗里的鸡蛋，泪水落在里面。
原来，他不是不记得他们的过去，是都记得。
从面馆出来，江雨茉朝着段野伸手：“可以牵我的手吗？”
段野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一起回去，像是平常夫妻一样。
这几天。
段野在酒店线上工作。
江雨茉坐在一旁看书，一切就像当初一样宁静美好。
这时，手机上一条短信传来。
江雨茉打开手机，发现是一条陌生短信。
打开，里面是段野光着上半身的睡颜照和一条挑衅的话：“他说只有在我这里才睡得安稳，你继续纠缠，没有任何意义。”
江雨茉平静地看完，关了这条短信，就看到前面无数条这个号码发的挑衅信息。
从第一次看到时的震惊，然后跟段野大闹，到现在的面不改色，这中间经历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江雨茉看向不远处认真工作的段野，关掉手机，没有打算给他看信息。
她知道这没意义，但她不明白，段野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没有丝毫道德和羞耻心的女人。
线上会议开完。
段野见江雨茉的目光一直停在自己身上，随口问：“怎么了？”
江雨茉坐在原地，朝着他伸出手：“你能走过来，抱抱我吗？”
段野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朝着她走过去，有些僵硬地抱了抱江雨茉，但很快放开。
江雨茉抓住他的手：“我们很久没有一起逛街、拍照了，去拍照好不好？”
段野答应。
两人换好衣服从酒店出来，走到天桥上，看着下面的街道。
江雨茉记得十二年前，这里还只是一个小集市，没想到现在已经是繁华的商业街了。
她挽着段野的手，说起这里的变化：“时间过得好快，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商城，旁边也没有这么多店铺。”
段野第一次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回道：“这一块几年前被陆氏集团投标中签，他们做了详细的商业规划，公司之前还跟他们有所合作。”
说完，他有些意外，不知为什么就跟江雨茉说了这些。
想她也听不懂，段野继续往前走。
这时，江雨茉却停下脚步看着他说：“这个地方虽然是旅游区，但国内同类型的地方不少，流动性和变现性风险大，投资回报率低，如果公司投了资金进去可能会被套牢，你最好看准时间抽身。”
闻言，段野愣住。
他一直以为江雨茉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家庭主妇，和自己没有共同语言，没想到她竟知道这些。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江雨茉曾经和他就读同一所学校，是校内知名的高材生。
江雨茉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由疑惑：“怎么了？”
“你十年没有工作了，怎么还懂这么多？”段野忍不住问出口。
江雨茉听到这话，看着远处说：“生星星后，除了在家带孩子，剩余的时间都在学习，我怕自己跟不上殪崋你。”
说完，她口中苦涩，声音也越来越底：“没想到……还是没跟上。”
段野一下说不出话来。
他不自觉伸手抱紧了江雨茉，什么也没说。
江雨茉愣了愣，抬手反抱住段野，强笑着说：“今天说好了陪我逛街、拍照的，我们不说这些。”
“好。”
之后，两人果然谁也没提之前的事。
江雨茉一路买了很多东西，还给段野挑了不少衣服。
他们像从前一样，逛街，拍照。
回去的时候，江雨茉在今年第一次真正展开笑颜。
她对段野笑着说：“我们已经三年没有一起逛街了，我今天好开心。”
段野很久没有见江雨茉笑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她特别好看。
这晚。
段野抱着江雨茉躺在床上，看她整理照片，选出最好看的几张，然后发朋友圈，配文：爱你，老公。
段野主动去吻江雨茉的额头，唐声道：“晚安，我也爱你。”
江雨茉听到这话，眼底莫名酸涩。
随后，她伸手拥着段野入睡。
江雨茉难得睡了个好觉，然而半夜的时，她突然感觉到段野拉开了自己的手。
她惊醒后，就看到段野拿着手机站在窗边。
“我和她只是做戏，还有最后十天，我们就会离婚。”
段野挂断电话，走进房间，就见江雨茉正看着自己。
段野眼底划过一抹慌色，强忍镇定问：“怎么醒了？”
“你不在身边，吓醒了。”江雨茉只当没有听到他刚才说的话，轻轻地回。
段野眸色深了深，走近：“那你要学会习惯。”
江雨茉苦涩嗯了一声。
等段野躺回她身边后，江雨茉忍不住开口问他：“你能告诉我，你喜欢她什么吗？”
这句话，她之前从来不敢问。
段野听她这么问，只想到了几个词，年轻、漂亮、聪明。
正要开口回答，江雨茉却忽然捂住了他的嘴。
“算了，不要说了。”
江雨茉觉得还是不敢从他嘴里听到答案，放下手又说：“你还是说说，当初你喜欢我什么吧。”
这时，段野却发现自己回答不上来。
当初爱上江雨茉，仿佛就是理所应当，说不出喜欢她身上哪里，只觉得哪里都喜欢。
良久，他看着江雨茉，哑声说：“喜欢你笑。”
当初看到她笑，他便开心，便觉幸福。
江雨茉听了，抱紧段野，闷闷地说：“那我当初应该多笑笑的，这样可能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会更长了。”
段野说不出话。
……
又是几天过去，江雨茉翻着日历。
发现跟段野在一起的时间，仿佛过得格外快。
这天是12月25日圣诞节，也是她女儿星星的忌日。
今天一早，段野就消失不见了。
江雨茉没有疑惑，自从女儿死后，每到圣诞节，段野都会离开自己。
她知道，段野是恨自己没有照看好女儿，所以选择在这天消失。
江雨茉拿过手机给段野发短信：“你答应陪我一个月，少一天都不行，你今天必须回来。”
发完，她走出去。
工作人员将酒店布置的很喜庆，江雨茉穿着单薄的素衣，看着四周明亮热闹的一切。
不自觉想起星星还在时，一家三口唐馨的时刻。
想着星星叫自己妈妈，眼底湿润一片。
她的父母很早就离开了她，除了女儿，她在这世上就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江雨茉孤寂地回到房间，和以前一样准备了很多星星生前爱吃的食物。
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