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宫殿一瞬寂静。
言念久久看着墨华，他的神色那么平静，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多残忍。
她问：“陛下说的妻，是什么妻？”
墨华平静地开口：“你居凤栖宫，她住太华宫，两不相干。”
不相干？
言念几乎要笑出声来。
她语带讽刺，却更加悲哀：“陛下，拥有同一个丈夫的两个女人，能不相干么？”
墨华皱起眉，不悦道：“她为凡人，你是凤凰，只要你不去打扰她，自能互不相干。”
言念微微睁大眼，心口深处的冰凉一点点蔓延。
见她不说话。
墨华深深看了她一眼，又道：“素婉本不愿上这九重天，是本帝君舍不得与她分离，你为天后，莫要不识大体。”
那话里的警告和爱怜，如刀一般插入言念心口。
她还能说什么？
言念颤颤移开目光，看着这为了迎接新的女主人被装饰得流光溢彩的太华殿。
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
退后两步，她转过身，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同样，墨华没有挽留她一句。
走出殿外，一片花瓣打着卷落到言念脚下。
原是起风了。
回到凤栖宫，早有一人坐于殿中等待。
来人雪发苍眸，正是司命星君。
言念有些惊讶，司命星君掌管星宿命轨，地位超然，无事不出斗星宫。
“星君。”言念上前见礼，“不知星君找我何事？”
司命星君受了礼，声音毫无感情：“我看到帝后星即将陨落。”
一句话，砸得言念懵了一瞬。
回过神，她露出一个苦笑：“看来我的确无药可救。”
“三千年前我就告诉过你，嫁给墨华是一件错事。”司命星君走近一步，苍眸注视着言念。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离开他，尚还有一线生机。”
言念心颤了颤，垂下眸没有说话。
计时的沙漏“沙沙”流淌。
司命星君抿紧了唇，已经知道了答案。
“帝后星陨落事关重大，我不能对天帝隐瞒。”
说完，他带着莫名的气愤迈步就要离开。
言念急忙拉住了他：“星君，看在一同长大的份上，这件事还请让我亲口去说。”
司命星君紧了紧手，看着她恳求的眸子，心口一顿，终是点头。
司命星君离开后，言念久久站在殿中，思绪混乱。
明鸾进殿的声音惊动了她，她转头看向这个从小便一直跟着自己的侍女。
莫名升起一个念头：“明鸾，你说……若他知道我活不久了，是不是就会推迟娶她？”
明鸾一愣，张了张嘴，满眼心疼：“娘娘……”
言念猛然回神，想到自己刚刚说得话，一瞬狼狈。
“我胡说的。”
她摇摇头，满眼苦涩。
过了两日，言念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前往太华殿告诉墨华帝后星一事。
太华殿。
没在意仙娥异样神情，言念前往后院。
刚到院门口，一道温柔女声让她脚步僵住。
“陛下，若我只能陪你这一世，你会如何？”
言念探出头去，看着墨华将一只牡丹插入女子云鬓，声音温柔而坚定。
“我会找到你，生生世世。”
眼看两人就要转身，言念下意识往后一躲。
心口猝然悸痛，密密麻麻的疼让言念几乎难以呼吸。
她捂着胸口，拿出一颗天元丹囫囵吞下。
好似逃一般，她脚步踉跄地回到凤栖宫。
这一回，便有半月都未再去。
虽未出宫门，言念却也知道，太华宫开始张灯结彩，准备大婚。
与那边的热闹不同，凤栖宫好似跟它的主人一般，一日冷寂过一日。
墨华回了九重天，言念还是一个人。
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睡觉。
很快，日子到了十月初九。
这一日，是言念的生辰。
明鸾从前几日就开始忙活，做了新衣裳，又用竹实学着凡间做了年糕。
言念不愿拂了这份好意，扬起笑任她施为。
看着言念吃下年糕，侍女明鸾立马笑着道：“吃下年糕，年岁高高。”
有一瞬的心酸叫言念酸了眼眶。
她压下情绪，轻声道：“愿如你所言……”
夜渐深，明鸾已然退下。
言念坐在桌前，望着殿门，期待一点点变冷。
正当她起身准备歇息时，殿门一动，墨华冷着脸走了进来。
言念眼神一亮，忙迎了上去。
“陛下……”
墨华看也不看她，径直坐到桌前。
言念心一空，还是上前给他倒茶。
茶递到面前，墨华却没接，看着桌上的年糕皱起了眉：“这是年糕？”
言念抿起笑，将盘子推到他面前。
“陛下要尝尝吗？这是凡间的小吃……”
话未说完，便被墨华一声冷笑打断：“你倒是消息灵通。”
言念笑容一僵，压下浅浅的不安开口：“怎么了？”
墨华却是手一扫，年糕盘子“啪”一声！摔得稀碎。
‘年岁高高’的年糕滚落一地。
言念惊得起身，无辜无措的样子让墨华心生厌烦。
他语调冰冷的质问：“前几日，司命来找你做了什么？”
言念攥紧了手，又蓦然松开。
她看着地上的年糕没答，反轻问：“陛下，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见她转移话题，墨华怒气更重。
他负手起身：“言念，别忘了你现在是天后，该和司命保持距离。”
声线如冰，一刹那冻结了言念浑身的血液。
“……是。”
她听见自己嘶哑的回答。
墨华厌恶的看了她苍白的脸一眼，冷漠的甩袖离去。
‘嘭’一声！
殿门狠狠关上，摔碎了一地的念冀。
冷风灌入，压抑了许久的鲜红溢出唇畔，落在袖间。
她怔了怔，随即自嘲抹去。
一夜未眠，第二日，言念穿戴整齐前往太华宫。
她一个人的事，还是莫要连累了司命。
走到殿前，一队仙娥手捧各式凡间糕点经过。
“等等。”
看到其中一人白玉盘上的年糕，言念忍不住出声。
“天后娘娘。”仙娥们立时停下行礼，垂着头你瞧我我瞧你。
言念都看到了，却并不苛责，只是问：“这些是什么？”
为首的仙娥迟疑的答：“是陛下今早特意派人从凡间带来的小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