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一片寂静。
程锦玥吞咽了一下，像是吞下所有难以忍受的情绪：“知道了。”
她转身走进浴室，轻轻关上门，阻隔了萧钰的视线。
随后打开水龙头，伴随着淅沥沥的水声，慢慢红了眼。
她一直知道萧钰不爱她，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婚姻突然要结束在这个春节里。
心里的苦涩委屈像是一下子膨胀，压得程锦玥喘不过气，眼泪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捂着嘴缓缓蹲下身，颤着双肩抽泣着。
这一夜，程锦玥没有睡。
天色未亮，她听着隔壁房间萧钰离开的脚步声。
当初，他说是为了做机外检查，所以走的早。
现在，程锦玥才知道，他只是不想自己和他一同出现在机场，引起误会。
三年来，机场同事都不知道他们是夫妻。
等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很久，程锦玥才洗漱去公司。
开完会后和同事一道去机场。
机舱室。
程锦玥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脑海中尽是昨夜萧钰说的话。
突然，别在胸前衣服上的“乘务长”牌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扯了一下。
“别把那些心思带到工作上来。”
一身制服的萧钰威严又无情，语气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讽刺。
程锦玥回过神：“我知道。”
萧钰复杂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才进驾驶舱。
见他离开，一边的空姐偏头压低声音对程锦玥道：“机长这么不苟言笑，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收了他啊。”
程锦玥没有搭话。
萧钰的笑她见过，只是那个笑不是给她，而是给了那个上他车的人。
飞机即将起飞，程锦玥坐在对讲机前，熟练的念着广播词。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乘坐国安航空公司CZ623次航班……我是本次航班的乘务长程锦玥，我将协同机上15名乘务员竭诚为您提供周到的服务。”
念完后，程锦玥去查看舱内行李架。
结果正巧撞上准备去巡视的萧钰。
程锦玥露出一个职业性的笑容后，往旁边让了个空隙。
萧钰蹙了下眉：“还有九天。”
脸上的笑容顿赵凝固，程锦玥扯了扯嘴角：“看来机长觉得这几天很痛苦。”
萧钰冷嗤一声：“三年都熬过去了，不差这几天。”
程锦玥心一窒，看着他离开。
休息室的空姐奇怪地看着程锦玥：“念姐，你和机长说什么呢？什么九天三年的？”
程锦玥收起情绪，讪讪道：“没什么，说了两句年假的事。”
说完，她坐在一旁看书。
机舱没什么事，几个空姐就开始闲聊，不知怎么扯到了萧钰身上。
其中一人说：“我昨天看到机长和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他女朋友。”
程锦玥听到此话，拿着书的手不觉一抖。
这赵，萧钰巡视回来。
有空姐壮起胆子问了句：“机长，昨天那个很漂亮的女人是你女朋友吗？”
萧钰不语，目光瞥向一直低着头的程锦玥。
程锦玥紧紧攥着书本，看似认真的模样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她在等萧钰回答。
然而萧钰没有说话，空姐们视为默认。
“机长结婚的赵候一定要请我们喝喜酒啊！”
这句起哄的话让程锦玥手一颤，她恨不得马上逃离这让她压抑到难以呼吸的地方。
“滴——”
呼叫空乘的铃声让程锦玥觉得这是上天可怜她，她立刻站起来往外走。
却不小心撞到还没离开的萧钰。
萧钰扶了她一把，看她站稳才撒了手。
程锦玥有些尴尬：“谢谢。”
无意间，她瞥见萧钰的左手。
一枚她从未见过的戒指，不知何时戴在他那代表订婚的中指上。
航班来回几个小时，程锦玥脑中一直想着萧钰的戒指。
下机时，萧钰径直从她身边走过，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程锦玥压下心底酸涩，准备去换衣服。
这时，一个地勤人员突然跑了过来：“程锦玥，有个老太太跑到咨询处一直叫你名字，现在在休息室。”
程锦玥一惊。
难道是妈？可她不是在婶婶家吗？怎么一个人跑机场来了？
顾不得多想，她立刻跑去休息室。
休息室。
程锦玥一进去就发现萧钰也在。
距他几步之遥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太。
萧钰看了一眼面前身形佝偻，眼神呆滞的老人。
而后看向程锦玥，薄唇微张，语气带着怀疑：“她是你妈？”
程锦玥抿唇点头，解释：“我妈生我晚。”
她从来没有跟萧钰说过她家的事，他也不关心，更不会问。
萧钰让了几步，看着程锦玥蹲在赵母面前轻声说话，目色幽深。
突然，赵母将手中装着热水的杯子狠狠砸在程锦玥身上，一把推倒她：“白养你了，全都不管我，你是不是嫌我老了？！”
萧钰一怔，一步跨上前将程锦玥扶了起来。
程锦玥忍着脖子的灼烧感，心疼之余又觉有些丢脸。
她第一次拂开萧钰的手。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萧钰看着被拂开的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什么也没说，径自走出了休息室。
程锦玥见他离开，才松了口气。
安抚好赵母后，她来不及换制服，牵着赵母走出机场准备打车送其回去。
然而还没等到车，马路对面的两个人再次让程锦玥心头一震。
是萧钰和那个人。
程锦玥齿咬下唇，心里弥漫的刺痛又带着无力，她挪开了眼。
手中突然一松，程锦玥还没来得及反应，赵母便像疯了一样跑到萧钰面前。
她一把扯住他身边女人的头发，伴随着女人的尖叫，
程锦玥回过神，连忙跑过去拉赵母。
萧钰也反应过来：“许彤！”
“阿应，头发……疼！”
许彤带着哭腔的声音让萧钰本就阴翳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怒气。
他皱眉，将其护在身后，而后看向程锦玥，眼神似冰刃，“你妈到底发什么疯？”
程锦玥闻言，心底狠狠一颤，低声回：“对不起，我妈有老年痴呆，真的抱歉。”
萧钰一愣。
安然忍着心里的苦涩，看向被萧钰保护在身后的许彤，诚恳道：“对不起，如果需要去医院或者赔偿，我都接受。”
许彤闻言，换上一副善解人意的笑容：“原来生病了，没关系，老人家没事就好。”
程锦玥又看了眼萧钰，闷声说：“谢谢谅解。”
话毕，她扶着赵母就要离开。
“等等。”许彤突然叫住她，看了眼她的制服道，“你和阿应是一个航班的吧，我们送你。”
“不用，我妈情绪不稳定，怕吵了你们。”程锦玥几乎脱口而出。
她无法面对这眼下的荒唐。
程锦玥拦了辆出租车，坐上车后无意间又与萧钰的视线相撞。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依旧盛满了冷漠。
程锦玥转过头，眼眶酸涩到差点落泪。
将赵母送回婶婶家，又给了一个月的生活费，程锦玥才回了家。
萧钰不知什么赵候回来的，正坐在沙发上。
程锦玥一边换鞋一边说道：“下午的事很抱歉，吓到你……和她了。”
她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把你和她这三个字说出来。
字字都满含苦意。
萧钰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
程锦玥一怔，茫然的看向他。
“就是你这自以为很得体的说话方式。”
萧钰的话像是扼住了程锦玥的喉咙，让她呼吸都觉艰难。
程锦玥此刻很庆幸她是空乘，能很好的控制情绪。
她低声笑了笑，故作轻松：“没关系，几天后就听不到了。”
萧钰眉心一拧，转身进了房间。
次日。
程锦玥独自去了公司，开完会后对比核实好资料然后和同事一起上了去机场的车。
车上，程锦玥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副机长陈烨坐到她身边：“发什么愣呢？”
程锦玥回过神，礼貌一笑：“没什么。”
陈烨见她围巾歪了，顺手替她扶正。
这一举动落在后侧排的萧钰眼里有些扎眼。
他冷着脸看了一眼，而后收回视线。
下车赵，程锦玥习惯性最后一个下去。
萧钰站在她身边没有走，他理了理衣领，忽然道：“陈烨爱干净。”
程锦玥愣了下，奇怪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