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丁敏一身素装,不施粉黛却如出水芙蓉。
见到迟云歌,她恭敬跪下行礼:“臣女听闻公主身体不适,特来看望。”
迟云歌淡淡道:“起来吧,你有心了。”
丁敏却没动,她飞快抬头看了迟云歌一眼:“公主,臣女今日来,还有一件要事相求!”
迟云歌脸色一沉,就见丁敏头重重磕在地上。
“佑哥哥志在沙场,求公主换下领兵将领,让他前去北疆!”
迟云歌神色陡然一变。
丁敏还在凄凄恳求:“佑哥哥心心念念是为父兄复仇,难道公主就从来不在乎他的心愿……”
却听迟云歌冰冷声音响起:“与北疆交战乃军机要令,你是如何得知?”
丁敏的恳求戛然而止。
她面色一瞬惨白,在迟云歌凌厉的注视下支吾着不知如何开口……
顾承佑就在这时走了进来。
他整个人挡在丁敏身前,沉声道:“敏儿不过一介弱女子,公主何苦要为难她?”
丁敏眼泛泪光:“佑哥哥,是我的错,你不要为了我与公主争执。”
顾承佑侧头,声音温和:“别怕,有我在。”
迟云歌看着眼前这一幕,清楚的感觉到心像被撕裂般疼痛。
她稳住身形,定声问。
“你可知她犯了什么罪?”
顾承佑撩起衣袍下摆,背脊挺直的跪了下去。
“无论何罪,臣愿意代她受之!”
迟云歌眉心一拧,头一次生了怒意:“哪怕她犯下窃听军机之罪?”
顾承佑一愣,沉默片刻才开口:“敏儿是为了臣才冒险探听,此事罪在臣身。”
迟云歌对上他眼里的情深不悔,心上蔓起一股难言的酸胀。
半晌后,她冷冷吩咐侍卫:“送丁小姐回府。”
丁敏被带离后,顾承佑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迟云歌衣袖下的手紧紧捏在一起,声音却淡:“顾家男儿铮铮铁骨,你为了一个丁敏,要跪到几时?”
顾承佑目光定定,一字一顿:“臣与公主成婚,对她已是辜负,只求公主往后不要再为难她。”
瞬间,迟云歌十指指甲刺入掌心,却抵不过心口骤然涌上的揪痛。
顾承佑,你只说辜负了她,可曾想过当日灵堂之中,对我许下的诺言?
她走到顾承佑身前,俯视着他,冷冷道:“起来。”
顾承佑身形未动半分。
迟云歌喉间一股腥甜涌上,被她狠狠压下。
“如你所愿。”
她闭了闭眼,语气掩不住的失望:“今日之事……本宫会当没发生过。”
说罢,迟云歌起身,快步掠过顾承佑身边,未再看他一眼。
那一瞬,顾承佑竟有些恍惚。
迟云歌强撑着往外走去,但还未走多远,就猛地吐出一口血。
“公主!”侍女大惊失色。
迟云歌抬手制止了她,拿出手帕拭去唇角血迹。
她有些怔然地看着手上染血的绣帕,就在这时,一阵寒风袭来,将那绣帕卷到一旁草从中。
走出前厅,顾承佑视线凝在路边的一张手帕上,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迟云歌的手帕,上面却染着血!
顾承佑攥紧手帕,下意识加快脚步。
追到府门口,他正好看见马车离去。
那个方向,是往东出城的方向。
顾承佑脚步一顿,看向门房:“她去哪了?”
门房立刻回答:“启禀驸马,公主去了灵觉寺。”
只一瞬,顾承佑脸上阴鸷顿生。
他冷笑一声,脚步走向了与马车完全相反的另一个方向。
灵觉寺。
玄清将银针从盘膝地迟云歌背上取下,她随即猛地咳出一口黑血,往前倒去!
玄清慌忙想要扶住她,迟云歌却已经自己撑住床沿起身。
玄清伸出的手,缓缓收回。
他看着迟云歌,语气较往常低沉许多:“再有两次渡毒,顾承佑体内的毒就会完全渡到你的身体,届时,公主恐怕只能再活一月。”
“我知道了。”
迟云歌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她垂下眼眸,语气依旧平静。
可这份平静,却又一次搅乱了玄清素来平静的佛心。
他忍不住开口:“你为顾承佑做了那么多,甚至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可他却一无所知,毫不领情。”
“你这样,值得吗?”
迟云歌有些诧异地看向玄清,没想到身为空门之人的他,竟会问出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