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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泉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主？”
“我把你的奴籍给你，你离开这里，离开皇宫，过一个普通人该过的日子。”
白静静的声音很轻，带着些沙哑。
玉泉倏地跪在了地上，眼眶微红：“可是奴婢做了什么让公主不喜的事？奴婢这就改，您别赶奴婢走！”
闻言，白静静心里一阵发酸。
却只是转身从榻边柜子里拿出奴籍和一盒金贵首饰，塞到了玉泉手里。
“走吧。”
她没有说别的，将人拽起来往外推。
“奴婢不想离开公主，求公主留下奴婢吧。”玉泉凄凄地求着，不愿离去。
“走！”
白静静厉声喝着，却牵动了心口的痛，重重的咳了起来。
玉泉见状，忙将一直温着的药端来给她喝。
可不知为何，原本那止疼的汤药却没有半点作用，反而疼的愈发厉害。
白静静按着绞痛的心口，蜷缩成一团，好像这般就能平复那痛。
“公主……”玉泉唤着，声音里满是担忧。
白静静看着她狠了狠心：“你留下，终会是我的累赘。”
她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
玉泉愣了一下，看着白静静，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响头，起身离去。
夜风凉凉。
白静静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看着那地上的红，想起太医说她熬不过半年，可现在看看，哪怕一日也不过是煎熬。
白静静不禁自嘲，自己这一生何其可笑又可悲。
爱人求而不得，亲人将她当做棋子。
一夜沉霜。
白静静就这么坐看着日头慢慢爬上来。
随后，她换了身干洁的衣衫，走出门。
院落内的海棠树一夜花开，大片的红紫艳丽至极。
白静静瞧着，出了神。
这时，一阵娇笑声响起，打破了静。
她转头看去，就瞧见陆宇翔和陈冰言从碎玉阁里走出。
所以他昨夜又宿在了那里了吗？
风吹过，吹动着衣袂簌簌响，也吹落了满树的海棠。
陆宇翔似有所感似的看过来，就瞧见纷纷扬扬海棠花瓣中静立的白静静。
许是刚起，她并未束发，乌黑的发丝散着，被一根青色的发带系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温婉柔和。
这是他第一次见这样的白静静，心里莫名一动。
一旁的陈冰言没有得到回应，顺着陆宇翔的目光看去。
看到白静静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差点弋㦊挂不住。
她忙收回视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抓着陆宇翔的袖子撒娇。
“阿宸，不是说今日带我去都尉府，我们现在过去吧，刚好和他们一起用午饭。”
随后，陈冰言拉着他往外走。
看着这一切的白静静默默收回了目光。
见状，陆宇翔也收回了视线，同时也抽回了被陈冰言抓着的衣袖。
手中空落，陈冰言下意识地攥紧了手，脸上却还强挂着抹笑。
花香随着风吹了好远，也带着层云渐去。
白静静回到屋子里，冷意霎时包裹了依誮全身。
她手拂过之前收拾好的包裹，一个人慢慢的将一切都摆回了原位。
她坐在床榻上，拿出枕下的白瓷瓶，打开将那药倒了出来。
圆圆一粒，黑色的，在皙白的掌心。
她看着，慢慢收紧了拳，唤来伺候的丫鬟：“去帮我请个画师来，我要画一幅画像。”
与此同时，都尉府内。
陈冰言被锦衣卫束缚了手脚，押在一旁。
陆宇翔厉声下令：“把她盯紧了，我要看看她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从三年前那场刺杀之后，他就在暗中查探真相和背后指使之人。
未死的陈冰言自然成了唯一的突破口，这也是这些年他将她留下的原因。
锦衣卫梁宣应下，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开口问：“那公主那边？”
“她与这件事无关，等一切过后，我会和她聊聊。”
陆宇翔说着，挥了挥手叫人退下。
陈冰言听着这一切，满目不可置信！
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她以为陆宇翔救她、对她好，都是因为爱她。
却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你一直在骗我？”陈冰言挣扎着想要冲上前质问。
陆宇翔只是冷眼瞧着，让人将她带下去。
陈冰言的嘶喊质问声音越来越远。
陆宇翔恍若未闻，自顾走到桌案前，从暗格中拿出一张纸。
上面赫然是白静静的小像。
他看着这张自己当年亲手画的画像，眼里情绪复杂。
那一年初见，自己对白静静一见钟情。
却怎么也没想到因为身份之故，让二人走到如今这般田地。
等此事了了，他一定要将所有事情都告诉白静静。
而此时的指挥府，一片寂静。
白静静看着画师低声请求：“您可否将这色彩画的更明艳些？”
画师有些为难，这画人像最忌重彩浓墨……
白静静也瞧出来了，轻声说：“不用太多，一点就好，我只是不想……”
只是不想这辈子最后留下来的东西也寡淡到晦暗无光。
画师应了下来。
一盏茶后，白静静拿着已完成的画像，手抚着上面的自己，眼中情绪复杂。
她画这画像是想留下来，证明自己曾活过。
可如今这画完成，却又不知该给谁保存。
送给陆宇翔？他怕是根本不稀罕。
送给皇兄？他也不会要。
想到这儿，白静静心间漫着层层苦涩，默默将画像卷起。
院落内，风卷着海棠落叶沙沙作响。
白静静看着，还是想跟陆宇翔道个别。
但是他不在……
她想着再等等，可是日落天黑，夜微凉，心渐冷。
突然，心里一阵阵阵绞痛，一股血腥气从喉间涌上来。
白静静强忍着，不让自己咳出来。
天上圆月高挂。
她看着，终恍悟自己和陆宇翔不过一句‘月圆人不圆’。
白静静慢慢收回视线，走到桌案前，提笔留下了封信。
“此去一别，各生欢喜，愿君此后青霄直上，与陈冰言子孙满堂，白首不离。”
墨浸纸，终成书。
烛光微微，白静静细细瞧着，而后将它压在了镇纸下。
拿起画像和白瓷瓶，她出门上了马车。
车轮轧过青石板上的雪，吱吱作响。
白静静靠依譁着摇晃的马车壁，手里紧紧握着那瓶药。
皇兄让她死，是为了陆宇翔手中锦衣卫的权力。
可她从不想伤害他。
是以，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指挥府。
于是遣走玉泉后，她便让人在离城十里外的义庄备了口棺材。
那是她给自己最后的去处。
白静静想着，眸间溢上抹苦。
这时，马车突然一个剧烈晃动，牵动了心口好不容易压下的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