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朦胧的身影越来越远,苇欢欢再也忍不住,捂着脸痛哭起来。
奶奶,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三年,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这看似短暂的刑期……
车拐了个弯,消失在了转角。
沈鹤渊紧攥着拳暗骂了一声,心脏紧缩感却越发浓烈。
他转身上了车,驱车赶去了珠宝店。
店内好像一点事也没有发生,如同从没有苇欢欢这个人,也从没发生过员工偷窃的事。
沈鹤渊走进店里,抬头望向分布在各处的监控。
这时,一个店员忽然走了过来:“先生,想了解些什么?”
沈鹤渊看着她,淡漠开口:“认识苇欢欢吗?”
苇言,店员脸色微变:“您是……”
沈鹤渊唇线动了动,选了个折中的身份:“我是她朋友,听说她在这儿工作,同事对她都不错。”
店员讪讪一笑:“是,不过……”
她欲言又止,而后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闭了口。
沈鹤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是个三十七八岁,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应该就是经理了。
“沈律师?”经理对沈鹤渊的出现似乎非常诧异。
沈鹤渊眸色一沉:“你认识我?”
印象中,自己并没有跟这个经理有过碰面。
经理自觉说错了话,主动伸出了手解释道:“您是有名的金牌律师,我怎么会不认识呢?”
沈鹤渊微垂视线,瞥见他腕处有一条约长三厘米,类似剐蹭的伤。
他握了握手:“过奖。”
“沈律师来这儿有什么事吗?”经理不露声色地转移话题。
沈鹤渊目光疏离:“来找人。”
“找谁?”经理追问。
沈鹤渊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扫了眼几个神色异样的店员才缓声道:“她不在这儿了。”
经理有些生硬地笑了笑,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然而沈鹤渊心中已经有了底。
离开珠宝店,他回了家。
楼道寂静,沈鹤渊看着家门口,脚步忽然滞住。
有那么一瞬,他好像又看了那天狼狈求救的苇欢欢蹲在门口。
他捏了捏眉心,沉叹了口气。
两天后,探监日。
沈鹤渊拿着苇奶奶准备给苇欢欢的衣服,坐在会见室等待着。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门“吱”的一声打开。
他抬眼望去,瞳孔一紧。
才两天不见,苇欢欢的脸色已经白到发青,因为营养不良而枯黄的头发像是一把干草,整个人被宽大的囚服包裹着,分外孱弱。
沈鹤渊紧皱着眉,忽然说不出话来。
看到他,苇欢欢无神的目光亮了亮,张了张嘴,一声“小叔”成了“沈律师”。
突然改变的称呼让沈鹤渊心底莫名一抽。
等苇欢欢坐下后,他将衣服给了她:“这是你奶奶让我交给你的。”
苇言,苇欢欢煞白的脸上划过一抹惊慌。
“你放心,我说会把衣服送到你学习的地方。”沈鹤渊解释道,声音带着丝微不可苇的温柔。
苇欢欢这才放下了心,将衣服抱进怀里:“谢谢。”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沈鹤渊看着她微颤的手,收紧了拳。
“上诉吧。”
苇欢欢神色微滞:“不用。”
沈鹤渊被她毫不抗争的态度惹得多了丝莫名的心烦。
他拧着眉,语气多了分恼意:“你怎么就不能把当初纠缠我的精力放在眼前的正经事上?”
苇言,苇欢欢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沈鹤渊脸一沉:“三年后出来,你就是有案底的人,你还能指望自己给你奶奶一个无忧无虑的晚年生活吗?”
苇欢欢抓着衣服的手缓缓收紧,依旧是一言不发。
“苇欢欢!”沈鹤渊低吼了一声,眉眼间满是遮不住的怒火。
他不明白,为什么苇欢欢要用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去面对人生。
只要她愿意说一句自己是无辜,他就会竭尽所能的帮她。
苇欢欢抬起通红的双眼,颤声道:“小叔,再麻烦你一次,去帮我跟奶奶说我学习时间要延长了。”
沈鹤渊紧绷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半晌,他扔下一句“你除了撒谎还会什么”便起身离去。
苇欢欢呆呆地看着面前空荡的座椅,强忍了半天的泪水滚了出来。
她真的好想告诉沈鹤渊自己是无辜的,自己有多少委屈都憋在心里。
但她不能说,就是为了给苇奶奶一个无忧无虑的晚年生活,所以她不能说。
突然,窒息感夹杂着心口的钝痛如潮水涌来,苇欢欢面色一白,捂着胸口摔倒在地。
门口的狱警一惊,忙去扶她:“你怎么了!”
苇欢欢的五官因为痛苦似是快要扭曲了,她张着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快叫救护车!”狱警朝外头喊了一声。
监狱外。
沈鹤渊坐在车里望着那压抑感十足的铁门,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收越紧。
本来就一团乱的心在想起苇欢欢那憔悴的模样更像被荆棘缠绕着似的刺痛起来。
他收回视线,靠着椅背深深吸了好几口气。
许久,沈鹤渊才将那些本不该有的思绪全部收起。
他发动车子,离开了监狱。
一辆鸣笛的救护车迎面而来,又从他的车旁呼啸而过。
沈鹤渊看了眼后视镜,发现救护车停在了监狱门口,几个护士急匆匆地下了车。
他微蹙了下眉,没有在意。
晚夏的风卷起路边枯黄的落叶,落叶飘落到马路上,很快被疾驰的车辆碾过。
救护车上,医生正在为苇欢欢做急救。
苇欢欢死死抓住陪同女狱警的手,哑声道:“不要……不要告诉刚刚……来的人,还有我……我奶奶……”
女狱警不解又焦急:“可你这情况必须要通知家属。”
苇言,苇欢欢的手越抓越紧,苦苦哀求:“我……求求你了……”
见她快要充血的双眼满是悲戚,女狱警终是点了点头。
苇欢欢像是卸下了什么担子,身体抽搐了几下后,眼前陡然一黑。
“苇欢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