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在江枫砸了杯子离我而去后,拨通了他的视频电话。
好幸运,他接了。
他在办公室,工作呢。
埋头在一大堆的文件资料中,穿着黑色衬衫,袖子微微卷起。他好像很忙的样子,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看见他的一刹,我有些陌生。
却还是忍不住淌下泪来,我用手背抹着眼,哽咽说江枫哥哥,我想好好的,是不是我投胎转世,我们才能好好的。
我双手捂住眼,终于崩溃了,我嚎啕大哭说,江枫哥哥,我想和你好好的。
他看着我,只是那样看着我,一个字也没说。
我说哥哥,我想回到最初,我们回到最初好不好?明明我那么喜欢你,明明你也说过喜欢我。我们重来一次,我们回到最初,好不好?
江枫没来由的有点烦,哂笑:「回到最初?回到哪个最初?回到那个为了拿点订单,殚精竭虑,喝到胃出血的最初?回到那个,吃了上顿没下顿,每天担心房价上涨的最初?如果你说的是那个最初,那么我回不去了。」
那一瞬间,我看着他,铺天盖地的绝望就压上来了。
我挂断视频,走进浴室,放上温水,穿上他的白衬衣,然后安静躺进浴缸里。
我用锋利的刀片割开手腕,垂进温水里。
看着手腕殷红的血,汩汩往出渗。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整个人像木偶一样,被不知名的什么操纵着,麻木着,就这样做了。
我想轮回转世。
哥哥我想轮回转世。
我醒来在医院里。
是邻居老奶奶打的 110 和 120。
她哆嗦着手,抱住我的脑袋一个劲儿地念叨说:「好闺女,那血都从门口流到门边儿了。要不是浴室的下水道给你的长头发堵了,血水溢出来,奶奶也不会发现你啊。」
邻居老奶奶一个劲儿,絮絮叨叨地说;「好闺女,女人就像水,什么地方都能淌过去啊,一辈子这么长,有什么坎儿过不去啊。我们那个年代,可是什么苦都吃净了。」
是啊,一辈子这样长。
我有些迟钝地侧头看,病房里不知是谁养了一盆雏菊,黄澄澄,挺好看,好像有点盛开的模样。
我感觉有些茫然,再看许多事,有些隔世经年地味道了,很多事,我在那一瞬忽然就放下了。
我整个人莫名褪色,像灼热的铁汁,遇上冷水,忽然间就凝固了。
有时候人就是那样,很多观念,很多决策也都一瞬间的事。
迈过一道生死门,很多事反而看淡了。
这世上除了生死,没一件是大事。
其实有些人,他没把你的生死放在心上,也就没什么留恋的了。
人世间,没谁规定,你想干的就能干成,你想爱的就能爱到。对大多数人来讲,爱而不得,不就是常态么。我没什么特殊的。
所以,这么些年,我没等到的那些,也就不再等了。
这些天,我常跟病房的病友们说说笑笑,谈那些妆容和音乐,她们都很喜欢我的歌呢,纷纷过来表达对我的敬意,说我的音乐给了她们力量,让她们在无数个颓丧的日子里,生出了向上的勇气。
我还蛮开心的,头一次感到自己居然这么有用。
或许,这也是人生的另一重意义。
真好啊。
好的我到出院时,才意识到这么些天,江枫从来都没出现过。
真好啊。
我终于对他不再期待了。
终于是一点期待也没了。
挺好的。
我出院时,又经过之前自己坐过的那个小咖啡厅,无意瞧见江枫和温雅面对面坐在咖啡厅里,探着脑袋在交涉什么,很亲密啊。
恭喜啊,江枫哥哥。
事业有成,佳人重入怀。
恭喜恭喜。
深夜时分,我一个人回到江枫安置我的那幢小别墅里。
看着那么些,我和江枫生活过的,温热的痕迹,只觉得,我这九年,活的像笑话。
那么不顾一切,疯了一般奔向他。
而他,从来没有等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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