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川被吼懵了,她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衫,后怕得止不住颤抖。
木菀辞温热的手掌将她的冰凉的手包裹住,对外喝道:“来人,八皇子醉酒走错房间,将他扶回去!”
八皇子口中还不停嚷嚷着什么。
外面立即进来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将八皇子架了出去。
“你没事吧?”木菀辞这才低声问她。
席川猛地惊回神,慌忙从他手中抽回手,与他拉开距离:“多谢相爷搭救,民女无事了。”
木菀辞瞬觉手心空荡荡的。
席川站在他不远处,也不抬头,像受惊的兔子般躲着他。
木菀辞深深地吸了口气,背手走到窗前,音色沉沉:“我着人来请你,你为何不来?”
席川低垂着眼帘,没敢吭声。
木菀辞侧过身,注视着她的脸颊,她仍是戴着面纱的,可那双眼睛、她的一颦一笑已深深地刻进了他的心底,如何认不出?
“抬起头来。”
席川闻言,犹豫了两三秒,慢慢地抬起脑袋。
木菀辞大步走到她跟前,伸手便要摘她的面纱,她眼疾手快将他的手腕握住,急声道:“相爷,民女丑。”
他的手一下顿住。
缓了片刻,他点头:“好,本相不摘你面纱。”
“来人!备酒,今晚本相要一醉方休!”他朝外大手一挥。
席川惊愕地瞧着他。
侍卫不一会儿就搬上了酒菜,木菀辞关上门,让席川与他面对面而坐,席川唯恐惹怒他,顺从而之。
木菀辞喝了一杯又一杯。
菜未动,酒已下了两坛。
他却一声未吭。
席川安静地坐在他对面,瞧着他一杯一杯往口中灌酒,唇张了张,最终还是将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木菀辞忽地发出一声苦笑。
席川诧异地看向他。
木菀辞的目光也朝她投来,他将酒杯往她跟前一放,轻笑着问:“你说,你叫林川,你是寡妇?”
席川沉思后,点头。
木菀辞笑的更放肆了,饶有兴趣地问:“那你夫家是哪?”
席川面色微冷,“相爷何必揭人伤疤?”
木菀辞略显醉意的双眼瞧了她两秒,忽地将酒杯收了回去,也不知是跟林川说的还是跟自己说的,低声呢喃:“巧了,我丧妻。”
席川心中惊愕,林芊芊死了?
木菀辞望着窗外月色,却笑出两声哽咽:“是我负了她,是我害死了她……”
一滴清泪落在他手背。
席川心口忽地一痛,如刀绞。
面纱下的唇角扯了扯,她轻呵了声,透着一股浅浅的讽刺:“能让相爷掉泪的女子,她该多幸福?”
木菀辞手中的酒盅倏忽掉地,啪一声四分五裂。
席川站起身,语气疏冷:“时候不早了,相爷也喝醉了,请回吧。”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承认?”木菀辞倏忽低吼,站起了身。
席川愕然。
木菀辞猛地一把将她捞进怀中,脑袋深深埋进她的颈窝,温热的泪水湿了她的衣衫,就连沙哑的嗓音都多了抹哀求:“川娘,为夫错了,原谅为夫好不好……”
席川如雕像般僵硬在他怀中。
反应过来后她当即将木菀辞推开,“相爷,你醉了。”
“我没醉。”木菀辞又紧紧攥住她的手腕,眼中尽是伤心,“我让人查过了,你的坟,是空的。”
他笑的苦涩:“你骗我,你连死都骗我,你连死都要离开我……”
无人得知他收到她没死的消息时有多欣喜,她没死,她还活着!
可狂喜过后是无可挽救的苍白。
她死都要离开他,他该如何做才能得她原谅?
“川娘,我该如何做你才能原谅我?只要你说,我都能做到……”他再次将席川抱住,破碎的嗓音带着丝丝哽咽。
席川微微闭了下双眼。
深吸了口气,她竭尽全力将他推开,在他期待的神色下,冷声朝外喊道:“来人,你们相爷喝多了,扶他回去。”
木菀辞错愕地看着她,“川娘……”
他伸出手想再去抓她的手,席川转身走向里间,只留给他一个疏冷的背影。
侍卫已闻声走了进来。
“相爷,您要回去吗?”见情形不对,侍卫恭敬问。
木菀辞的目光凝了里面许久,却只能透过罗帐看到女人朦胧的身影。
最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去吧。”
他不逼她。
只要她没死就好,就算她不原谅他,他也可以在她身边静静地守着。
木菀辞推开了侍卫的搀扶,转身欲走,脚下猛地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扶住了桌子边,抬脚跌跌撞撞地朝外走去。
罗帐内,席川一直瞧着他安稳离开,一颗心才悄然落下。
春风楼的门开了。
多日未见到心上人的男人们一股脑涌了进来,找到心仪的姑娘,吟诗的吟诗,听曲的听曲,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春风楼自从席川上任后便换了规矩,只卖艺,不卖身。
就连摸手都不行。
大爷若是想跟哪个姑娘好,不管你是谁,都得拿赎身的银子来正儿八经地接回去,要么您就别娶,且春风楼有条死规矩,嫁出去的姑娘不做妾。
凭什么?
就凭这楼里的姑娘个个心灵手巧,熟读四书五经,比得上大家闺秀。
席川终日在房间里憋着,林兰见她这幅模样,心疼不已。
“你瞧瞧你,总不能因为个他连日子都不过了,让我这当娘的好生担心。”
席川坐在镜子前,心不在焉地梳着长发,一下又一下。
林兰见她没反应,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般,道:“有些事娘一直没跟您说,当年你出事后木老爷子也到了府中,拆穿了芊芊的真面目,芊芊当晚就被他罚进了地牢。”
席川梳头的手一顿。
半晌,她浅浅叹了口气,“娘,你说这些无用,并不是误会解开了就能破镜重圆,毁了我跟他的,是他的不信任,还有我那未出世的孩子。”
是他亲手摧毁了她对他的情意,他是明白了真相,但她也没必要再回去了。
留下的疤,去除不掉。
说到那个孩子,林兰张了张唇,眼底浮现一抹心虚。
当年为了让席川彻底对木菀辞死心,在席川哭着问她那个孩子时,她说:孩子已经死了。
就在这时,侍卫进屋来报:“姑娘,八皇子想见您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