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七日已过。
上京城内关于静安公主和亲遇刺,下落不明一事不仅没有平息下来,反而更加传得沸沸扬扬。
众多猜测流传出来,一时不知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更有甚者传出,静安公主早已在宫里时就暴毙身亡,出嫁不过一替身而已,皇上为了避免戎国发现,所以故意派人做了一出戏而已。
此次流言一出,竟然被大部分人默认为真的。
毕竟整个羌国都知道,静安公主是个傻子,代表羌国去和亲,难免不会让羌国在戎国丢脸。
倘若在和亲路上出事,那么就可以避免羌国国体损失。
“一派胡言!”
御书房内,羌帝一手挥去桌上的奏折,大发雷霆。
贺沐年半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朕岂会做此等吃力不讨好之事,且不说静安是朕一直疼爱的女儿,就算朕要这么做,也不会选在羌国境内,这岂不是得不偿失。”
在羌国境内,还是上京城内发生这种事,才是丢的整个羌国的脸,让羌国沦为别国的笑柄。
“散播此等谣言的人定是狼子野心。”羌帝咬牙切齿,对散播谣言的人恨之入骨。
闻言,贺沐年抬起头,对羌帝拱手回禀:“皇上息怒,散播谣言的人跟刺杀公主的肯定是一伙人,臣已经有了一些线索,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将人一网打尽。”
听到这话,羌帝阴沉的脸色总算有些好转:“既如此,那朕便等你的好消息。”
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一天不把作乱的人查出来,羌帝便一天寝食难安。
看着还跪在地上的贺沐年,羌帝上前一步将人扶起:“陆爱卿,起来。”
“谢皇上。”贺沐年顺势起身。
羌帝深眸看着他道:“朕前不久听闻,陆夫人前教坊司尚仪沈慈也在和亲的队伍里,可有此事?”
贺沐年眸色一顿,恭谨回答:“回皇上,确有此事。此时和亲的队伍中其余人等皆已经被杀,只剩静安公主和臣妻下落不明。”
羌帝闻言有些意外:“哦?陆夫人为何会出现在和亲队伍中?朕记得,名单里面没有她。”
和亲名单羌帝是看过的,之前确实没有沈慈的名字。
所以不久前听人说起时才觉得意外。
“是臣妻沈慈放不下皇上和公主的恩情,自请下堂,自愿陪伴公主前往戎国和亲,以求照顾好公主。”
五年来,贺沐年终是在皇上面前为沈慈说了好话。
羌帝眸色一闪,脸上闪过一些动容。
“是一个知恩图报,忠肝义胆之人,不枉费静安在使团觐见日为她求情。”羌帝背手淡声道。
“谢皇上夸奖。”贺沐年跪地拱手谢恩。
羌帝手臂轻挥,示意他起身,又道:“现在可有她们二人的消息?”
贺沐年眸色一凝,脸色凝重。
“回皇上,还没有,臣怀疑是行刺之人去而复返,带走了公主和臣妻。”
这也是贺沐年一直以来猜测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为何没有静安公主和沈慈的踪影。
羌帝点点头,显然是赞同贺沐年的话。
“既如此,陆爱卿便早日查出幕后作祟之人,也许还能救静安和沈慈一命。”
“臣遵旨。”
贺沐年领命之后没有立刻退下,反而说起另一件事:“皇上,戎国那边该如何交代?”
静安公主遇刺,生死不明,和亲之事暂时搁置,肯定要给戎国一个交代。
使团先一步离开羌国,为的就是能在戎国迎接静安公主,现在这样,必是需要小心处理,否则容易引起两国再次发生大战。
“行刺的人多半也是打着让两国交恶的目的,只是有些太着急了。”贺沐年道。
闻言羌帝轻微颔首:“不错。”
若是静安公主在戎国境内发生变故,显然会引发两国更大的争端。
羌帝沉吟一瞬,对着贺沐年道:“此事,朕会修书一封给戎王,交代前因后果,等这件事了结之后,再派人亲自去戎国向戎王致歉。”
“皇上英明,臣告退。”
见羌帝早有打算,贺沐年也不再多说,告退出去。
一处偏僻荒芜的院子中,沈慈迷糊之间恍然听见两道交谈声音传入耳中。
“将军,您真的要带此女子回国?您可知她的身份?”
一个不赞同的声音响起。
“她乃是和亲队伍里的人,带她回国天经地义。”一道沈慈略微感觉熟悉,坚毅的声音传来。
“可是,她还是羌国锦衣卫指挥使贺沐年的妻子,我们应该把她交给羌国。”
那人不放弃,继续劝说着。
贺沐年的妻子?说的是我吗?
沈慈脑中不自主转动,她感觉自己深陷黑暗之中,却怎么也走不出来。
“你不用多说,我意已决,你去准备一下,明天加快行程。”
话落,周围寂静无声。
要带她去哪里?
沈慈想睁开双眼,然而双眼像是有千斤重一般,如论如何也打不开。
不一会儿,她整个人便陷入昏迷之中,不省人事。
身着软甲的容峥小心翼翼的将沈慈抱在怀里,用手帕拭去她额角的虚汗。
看着胸前又被鲜血浸红的纱布皱眉。
“来人,送干净的纱布过来。”
……
另一边。
贺沐年出了皇宫,加快脚步朝着府邸而去。
傅管家看着脸上掩盖不住疲惫的贺沐年有些心疼。
他从小看着贺沐年长大,从没见过他这种样子,这几日来,机会是不眠不休的查找刺客的线索。
明面上说是为了寻找静安公主,为了不辜负皇上的信任,可实际上傅管家知道,大人是为了早点找到夫人。
这么多年,他看的清清楚楚,大人心里是有夫人的,只不过他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傅管家暗叹一口气:“大人,您可要用膳?小人已早早让厨房准备好了膳食。”
贺沐年脚下的步伐未停,径直朝着书房而去。
声音冷淡:“不用,回禀的人可来过了?”
傅管家连忙回答:“还不曾有人过来,您已经多日未曾好好用膳了,不如趁此机会……”
傅管家话还没说完,贺沐年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处,推门进入书房。
不敢再靠近书房的傅管家只得站在原地等候,神色不由得黯淡下来。
看着檐前淅淅沥沥的小雨,叹息道:“夫人,您到底在哪?您赶快回来吧。”
……
书房内。
贺沐年的视线下意识看到桌边的一封和离书上,正是不久前沈慈写的,一手秀气的簪花小楷,落笔处留了姓名和手印。
另一边却是干净无比,贺沐年并没有签字。
不知为何,一想到沈慈要跟他和离,离他而去,此生不见,贺沐年就感觉心底在隐隐作痛。
这种感觉随着沈慈的离开变得越来越甚。
“当时放你离开可能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贺沐年对着和离书喃喃自语。
他想把和离书撕碎,但一想到这是沈慈留给他唯一的书信,又动不了手。
“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
他不相信沈慈死了。
说完,贺沐年把手里的和离书仔细收好,放进随身携带的锦囊内,贴身放好。
做完一切之后,房门被人敲响。
“大人,属下有要事回报。”
“进来。”
贺沐年冷硬的声音从书房内传出。
下一刻,侍卫推门进入。
“大人,有眉目了。”
贴身侍卫沈庶恭敬对着贺沐年眼神中带着喜意。
贺沐年神色一凝,面色变得冷峻起来。
“说。”
“是。”
沈庶迫不及待的跟贺沐年汇报最近锦衣卫调查出来的结果。
“大人,在现场发现的锦衣卫令牌经调查是属于一个叫李盛的,几年前李盛因执行一项秘密任务的时候身受重伤,退出了锦衣卫,他的令牌没有被收回,而这次,根据令牌的事,我们顺藤摸瓜查到了原来李盛早就为宁王所用,这次的事矛头也全都指向宁王。”
宁王是当今皇上的胞弟,先帝在世的时候深受宠爱,一度有要继承大统的意向,只是最终还是由当今圣上登基。
宁王也逐渐在众人面前降低了存在感。
贺沐年眸色逐渐深沉。
沈庶说完停顿看了一眼贺沐年后,又继续开口。
“大人,根据属下的调查,宁王恐怕跟祁国有所牵连。”
贺沐年瞳孔一缩,眼神锐利的盯着沈庶。
“证据呢?”
沈庶闻言,忙从袖中拿出几封隐秘书信,递给贺沐年。
“这是在宁王书房中一处暗格内找到的。”
贺沐年看着手中书信末尾熟悉的宁王大印和祁国大臣印章,脸色变得阴沉。
祁国地处羌国的西北方,国内地势恶劣,多荒地,少耕地,国力不盛,因此对羌国一直是俯首称臣,年年纳贡,以保平安。
贺沐年没想到一个弹丸小国竟也敢有狼子野心。
收好书信,贺沐年对沈庶嘱咐:“此事不得外传,严密监视住宁王的动静,随时等候我的消息。”
“是,大人。”沈庶拱手领命,退了下去。
沈庶走后,没多久贺沐年也消失在书房内。
依譁……
三日后。
即静安公主遇刺后,又一场大的地震惊动朝野内外。
经锦衣卫调查,宁王勾结祁国,派人刺杀静安公主的和亲队伍,企图挑起羌国和戎国的两国纷争,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圣上震怒,痛心不已,念起手足情深,只废了宁王封号,贬为庶人,终生幽禁宁王府,非特许不得出府一步。
顿时,朝堂上下感念圣上仁德。
宁王府。
贺沐年脸色冷峻的看着软瘫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的宁王。
语气冷硬:“静安公主和其陪嫁的侍女在哪?”
宁王抬头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都死了。”
贺沐年心头猛地一震:“什么?”
“本王没必要骗你,我的人是等所有人都死了之后才走的,静安铱驊确实死了。”
说到这,宁王抬眸看了一眼贺沐年,一字一句说:“包括沈慈。”
贺沐年狭眸微眯,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半晌,从喉间挤出一句话:“她在哪?”
宁王知道他说的沈慈的尸体在哪,嘴边轻笑一声:“大概率是被狼叼走了吧,她可是被一箭穿心,不可能还活着。”
话音刚落,宁王整个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道踢得往后飞去。
“噗——”
落地的瞬间,一口鲜血喷洒出来。
身下椅子被砸的粉碎。
贺沐年浑身散发着冷气,双拳紧握,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杀意,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近。
宁王看着贺沐年周身化为实质的杀意,心底一丝惧意不由得升起。
他捂住胸口,不住的往后退。
“贺沐年,你想干什么,皇兄只是判我终生监禁,你胆敢抗旨不尊?”
贺沐年嘴边闪过一丝狞笑:“臣不敢抗旨,只是宁王幡然醒悟,自觉对不起羌国,遂自绝于宁王府中。”
说完,贺沐年的手掐住宁王的脖颈,逐渐用力……
宁王脸色大变,眼底溢满恐惧:“不要……我可以给你补……唔……”
话没说完,宁王整个人气息已绝。
贺沐年起身,轻扫了一眼宁王,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