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顾扬就这样开始了同居生活。
起先我不愿意,但顾扬好像瞅准了我吃软不吃硬的本质,扯着我袖子撒娇卖乖,甚至硬挤了两滴眼泪,我只能同意下来。
他把箱子拖到卧室里,拉开衣柜,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挂进去。
我这才发现,顾扬其实不太像传统意义上的富二代。
他买的衣服,全是那种软乎乎的卫衣,穿在身上,像一只毛绒绒的大狗,垂眼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时候,一点侵略性都没有。
我租的是一室一厅的小公寓,顾扬便很自然地和我睡到了一张床上。
小男孩倒不爱打呼噜,只是睡觉的时候总喜欢往我身上黏,灼热的气息喷在我耳畔。
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摸摸腹肌蹭蹭喉结,不知不觉就滚到了一起去。
顾扬才大一,专业课还不是很多,大部分时间他睡在我这里没有问题,只有哪天有晚课的时候,才会依依不舍地同我告别。
还会安慰我:「姐姐你别想我,我就回去一天,很快就回来。」
这几天,公司竞标赢了春景,拿下了永昌的那个大项目,顾正阳做主,批给身为负责人的我一笔不菲的奖金。
加上之前存下的钱,正好能买下我现在租住的这间公寓。
一个人漂在这座城市里,好像只有房子能给我最大的安全感。
我心情好,也就配合他演戏:「好,姐姐在家做好饭等你。」
在做饭这件事上,顾扬尝过我做的菜,就再也没好意思说自己厨艺好了,倒是问我:「姐姐,你厨艺明明这么好,为什么不好好做饭吃啊?」
我笑得很冷淡:「我不喜欢。」
顾扬好像看出了我心中的不快,没有再说话。只是那天晚上,我加班回来,看到他坐在桌前,面前是两个冒着热气的盘子。
最简单的两道菜,但已经让他原本修长好看的手上出现了不少伤痕。
我愣了一下,顾扬已经抬起一只手:「姐姐,我照着美食博主的教程学的,你尝尝。」
餐桌上有一盏流光溢彩的灯,光芒落进他瞳孔里,像是闪烁的星星。
平心而论,顾扬做的菜真不太好吃。
但它却莫名将我千疮百孔的心脏填平了一点,与此同时,又催生出其他晦暗不明的情绪。
我下意识想要逃离。
晚上,我洗完澡出来,看到顾扬坐在桌前,耳朵上戴着耳机,一边看手机,一边在纸上写东西。
凑过去一看,才发现他在对着视频教程写菜谱,连几克盐几粒蒜都要记下来。
我觉得很好笑,可心底深处又泛开一片熨帖的滚烫。
倒了杯酒,把冰球丢进去,我坐在床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写。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扬丢下笔,转过身来,正好撞上我的目光。
他惊讶地叫了一声:「姐姐!」然后喉结动了动,眼神忽然暗下去。
我故意的。
故意换上轻薄的半透明吊带睡裙,故意没有擦干身上的水就穿了衣服,故意晃着酒杯,让冰冷的酒液沿着脖颈缓缓淌下,故意赤裸着一双雪白修长的腿搭在床沿。
顾扬走到我面前,我仰起头望着他。即便从这个角度看,他的脸依旧好看。
利落的下颌线条,紧抿着的嘴唇。
顾扬不笑的时候,其实和顾正阳有一点像。
就是这点相似,会让我对他产生下意识的厌恶和抗拒,实在因为顾正阳之于我,意味着太多不堪的、龌龊的记忆片段。
但我已经学会了演戏,心里越恶心,脸上笑得越勾人。
我扯着顾扬的衣襟,迫使他一点点弯下腰来,吻着他的嘴唇,把冰冷的酒液一点点渡过去。
顾扬的眼神越发幽深,手从我睡裙的下摆探进来,一路往上。
他进来的时候,我猛地喘了两声,指甲嵌入他光裸的后背皮肤里。
他黏糊糊地、一声又一声地在我耳边喊:「姐姐,姐姐……」
「姐姐,我会死在你床上的。」
我闭着眼睛,把带着眼泪的笑咽回去,低声说:「不会的,弟弟。你这么好,姐姐舍不得你死。」
就是这样。
唯有沉沦单纯荷尔蒙带来的生理欲望,能让我产生巨大的安全感。
人可能会背叛其他任何人类,唯独不会背叛自己的欲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从欲望的深海中抽离,软绵绵地躺在床上。顾扬却忽然起身,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他端回一杯牛奶。
「姐姐,喝了奶再睡。」顾扬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在柜子里发现了你的药和体检报告,缺钙是该多喝牛奶的。」
我沉默了很久,接过牛奶一饮而尽。
为什么会缺钙?
在十八岁自己会赚钱之前,我没有尝过牛奶的味道。
青春期的那几年,我像雨后的竹笋一样拼命向上长,可是营养不够,于是就瘦得很夸张。每晚蜷缩在客厅那张狭小的弹簧床上时,我好像能听到自己的骨骼和关节在空洞作响。
我把牛奶杯放在桌上,伸手关了灯。
顾扬站在一片黑暗里,轻轻地喊了一声:「姐姐。」
我躺下去,闭上眼睛:「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