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说陆故之油腻恶心,今天陆故之就把「冷若冰霜」表现得淋漓尽致。整个人坐在镜头前像一只高傲的孔雀,但还别说,镜头前这人还有种「霸总味儿」。
前后反差太大,连傻了吧唧的李光明都察觉不对劲,「昨天陆主任还跟我们一起撸串,看着挺和气的,今儿怎么就突然这么严肃了。」
我虚咳了两声,「可能大姨父来了吧。」
结果李光明爆了句粗口,看我眼神都带了几分崇敬,「你俩这才认识多久,你连他家里情况都摸清楚了?」
我:?
陆故之虽然态度不咋滴,但是专业性在线,节目录制的异常顺利。凭借他清晰的逻辑思维和帅气的外表,这期节目根本不愁流量。
李光明像侍奉财神爷似的对他点头哈腰,临走还让我将人送出去,「陆主任您回去注意安全,代我向您大姨夫也问个好。」
「大姨父?」
陆故之扫了我一眼,我暗自咒骂李光明,并且飞速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坚决与智障划清界限。
纵观这段时间重逢,我想了想人家陆故之确实挺冤。啥也没干还被我一顿骂,搁谁谁都得生气。
送对方离开电视台,我犹豫了瞬还是道歉,「陆故之,那个……那天我喝多了,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
我搓了搓手,「就我不是说你油腻,我就、就因为当初这不没追着你么,觉得挺丢脸的。后来你转学,对你还有那么点抱歉。所以见到你情绪有点复杂,就这样。」
「哦。」
我皱了皱眉,不明白这个「哦」是几个意思,原谅我了还是没原谅。
「今天你复诊,我下午没事刚好可以给你看看。」
「可你不是说你接下来约了病人么?」
「嗯,就是你。」
我:?
医生都这么草率的吗,病人都是自己做决定之后直接通知的吗!
不过对方这副样子我倒是放心了,琢磨这事儿应该是翻篇儿了。
换上了神圣的白大褂,陆故之瞬间变成了可怕的宣判者,仿佛带着执掌我生死的权力。冰凉的器械再次怼上了我的胸口,我不敢看仪器中映射出来的情况,两道视线死死盯紧陆故之。
「放轻松。」
「啊?」
陆故之虚咳一声,「你这样盯着我,让我有点分神。」
到底是不是专业的,居然被多看两眼还能走神。
我心里吐槽,但还是从善如流的移开了视线,然后惊奇地发现陆故之耳根通红。
过了几分钟,我忍不住好奇又看了眼陆故之的表情,发现对方的眉毛拧起,那幅神色凝重的样子就仿佛我是个癌症晚期病患。
心一沉,「情况不好?」
「纤维瘤增长速度有些快,建议近期安排手术切除。」
从小我连个青春痘都没胆子挤破的人突然说要做手术,现在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这个手术,有生命危险吗?」
「我在,你就不会有危险。」
想到陆故之金光闪闪的简历,我放下心来,得寸进尺,「胸上的伤口能缝的好看点吗,我还没结婚呢。」
陆故之手一顿,「他不会介意的。」
这是个什么答案。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介意。」
陆故之深深看了我一眼,「因为我不介意。」
这次见面,我觉得陆故之脑子多少也有点不正常。他介不介意关我屁事,无非就是在为自己缝合伤口不好看找借口。
但我想说我介意。
医生就是这样平静,大概是见惯了生死。我想问的问题很多,但瞅了眼陆故之还是憋了回去。
毕竟他是我主治医师,如今可得罪不得。
手术安排的很快,当天晚上我就被陆故之催促着住进了医院。
原本担心母亲着急没告诉家人,白天朋友过来还不显孤单,等到晚上剩下我一个人在病房的时候就开始后悔。
各种关于医院的怪力传说全部涌上大脑,我跷着二郎腿一边刷着知乎,一边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我国传统民谣,小白菜。
动情处,门突然被推开,一抹高大的身影逆光而来。
「你怎么还没下班。」
「轰我走?」
「哪敢啊,万一你第二天手抖,在我胸里落个刀子叉子的,这我可顶不住。」
陆故之自动搬过来一把椅子坐在我身边,身上的白大褂已经脱掉,整个人少了些严肃。我不知道他是故意留下来陪我的,还是他的工作原本就需要待到很晚。
不管是什么原因,隔天就要手术我也确实不想一个人待着。
「紧张?」
「有点。」
我原本不想要和陆故之袒露脆弱,但不可否认我现在有点害怕。
「陆故之,你确定这个手术没问题吧?知乎上说我这个纤维瘤如果位置深的话,还要弄全麻,不小心碰到什么地方还有病变风险。」
我在网上冲浪了一波,看着大家的回答,总感觉自己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殡仪馆。
「有个人说自己在做手术的时候,发现纤维瘤是恶性的,最后把一边乳房全部切除了。我有没有可能……也是这种情况。」
我无法想象自己在这样的年纪就被切掉乳房,那我还能恋爱么,还能结婚么,还可以要宝宝么。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难安眠。
偏偏陆故之没有安慰我,而是当真跟我讨论,「在手术台上确实会遇到各种突发情况,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保持良好心态比较重要。」
「认真的?」
陆故之看着我也不说话,更为这番话增添了些许可信性。
过往烟云从眼前飘过,就跟拍电影似的,我这两行眼泪「刷」地流了下来,「我就知道天道好轮回,当初我害你转学,如今报应到我身上,老天给你害死我的机会。」
「你放心吧,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万一,我也不会怪你的,这大概就是我的命。」
眼泪就越流越多,直接把陆故之吓蒙了,赶忙说道,「吓你的,我和你保证,明天绝对没问题。」
我摇头,「可万一要是病变呢?我没胸了之后还是个女人么。」
「不会病变,我以我的名字发誓。」陆故之再也不敢吓唬我,手足无措的往我手里塞纸,「况且就算你没有了胸,还是女人,喜欢你的人依旧喜欢你。」
我倒在床上,情绪慢慢冷静下来,「明天就拜托你了。」
陆故之「嗯」了声,「放心吧。」
大概是有人陪,这晚我睡得比想象中安稳,连陆故之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