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寒冷至极。
“你再说一遍？”
夜瑾瞬间来到慕姮雪面前。
慕姮雪看着他冷冽的脸，一字一句道：“我要休夫。”
话音刚落，夜瑾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若不想西海龙王出事，就立马跟本君回去！”
慕姮雪怔住。
她不明白，夜瑾本就不喜欢自己，和离不就正好遂了他的愿吗？
她被夜瑾一路带回祈轩殿。
路上阴雨绵延。
夜瑾皱着眉：“你没从沧澜天牢出来之前，这九重天都是阳光明媚。”
慕姮雪踉跄着被他拖走，听着他言语中皆是嫌弃，心中满是苦涩。
父王曾经说，她的眼泪是珍宝。
因为她落泪，久旱逢甘霖。
“既然你这般讨厌我，为何不愿与我和离？”
夜瑾愣住。
他没有回答。
慕姮雪接着道：“五千年前，你我成婚，你一不入洞房，二不接喜盖。婚后，你更是从不来祈轩殿，我们其实也不算夫妻，不是吗？”
夜瑾从未听过慕姮雪抱怨，此刻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慕姮雪继续自言自语：“从前是我傻，我以为爱是相互的，只要我足够爱你，你也会回馈我。”
夜瑾听到这里，再没了耐心。
他冷冷道：“当初可是你求着本君娶你！本君为何要待你好？”
慕姮雪眼睫微颤，一下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夜瑾把她带回祈轩殿：“你好自为之！”
正要离开，慕姮雪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袂。
“既然如此，你把人间四季还我。”
夜瑾听后本想还给她，但是却不自觉拉开了她的手。
“你既然已经送给了本君，那便是本君之物，不可能归还。”
话落，便消失在了原地。
夜瑾去了忘川河畔。
站在三生石前。
夜瑾看着上面刻着自己跟慕姮雪的名字，脑海里都是她的话。
他拿出人间四季，指腹轻轻地摩挲着。
眼前却不自觉浮现出了慕姮雪的身影。
夜瑾眸色渐深，看不出在想什么。
……
祈轩殿。
没了清叶，慕姮雪一个人待在偌大的寝殿越发孤寂。
忽然，天空一道惊雷闪过。
她心里猛地一紧，莫名心慌，马上跑出去。
很快，她就看到惊雷一道接着一道击下。
这时，一道靓丽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慕姮雪身后，是莫兰。
“姐姐，妹妹之前的话你可还记得，听说三天后南天门，西海龙王即将被斩，以谢民愤！”
慕姮雪闻言，偏头看向她：“你胡说什么？”
莫兰挑眉：“这可是天帝亲自颁布的诏令。”
她话音刚落，天边又闪过一道惊雷，大雨倾盆而下。
慕姮雪看着偌大的雨，心底的不安更加强烈。
她没有管一旁莫兰，一步步去向凌霄宝殿。
一炷香后。
到达天门，但守在门外的天兵却道：“天帝有令，谁也不见。”
慕姮雪只得跪在殿外，等天帝召见。
这夜雨很大，她淋了一夜。
可是直到天亮也没能见到天帝。
无奈慕姮雪只能先回九天神殿。
既然夜瑾不愿意和离，那他就还是自己的夫君。
她想求夜瑾救救龙族和父王……
酉时日落。
夜瑾回到九天神殿，一眼便看到门外慕姮雪苍凉的身影。
知她所来何事，没等她开口，夜瑾冷声道：“天下黎民需要一个说法，这命是西海龙王自愿所给！”
凄冷的雨飘落肩头。
慕姮雪愣住，一时间竟说不出一个字。
夜瑾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第一次将声音压低：“好生去休息。”
慕姮雪却什么也没有回，转身往外走。
秋风扫落叶，她的背影异常孤寂。
夜瑾还是第一次被她这么冷淡对待，僵在原地。
看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
慕姮雪独自去往深海，想要见西海龙王。
深海，恶气肆意。
她闯进去，浑身的鳞片都快要脱落。
慕姮雪见到西海龙王时，只见他的龙身被火红的铁柱绑着，那四周都是符咒。
“父王！”慕姮雪喊道。
西海龙王听到她的声音，缓缓睁开眼，无力地开口：“四丫……”
慕姮雪闻声，鼻尖一派酸涩。
“父王，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您和叔叔们。”
西海龙王甚是欣慰，声音苍老：“我的四丫真的长大了。”
慕姮雪听到此话，不由得想起五千年前。
当时她非要嫁给夜瑾，还和父王约法三章：说再不靠龙族，从此与龙族断绝关系，亦与父王再无瓜葛。
思及此，慕姮雪声音发颤：“对不起，父王。”
“傻丫头，父王从没怪过你。”
慕姮雪强忍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下。
良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快回天界吧，这深海恶气会侵害我们龙族心神，你切不能多留。”
慕姮雪对着龙王拜了三拜，这才离开。
……
回到天界。
慕姮雪一身狼狈。
她将自己收拾干净，就去了主殿。
夜瑾不仅仅是战神，还是司法之神，掌管天下生杀大权。
现如今也就只有他能救四海龙王。
慕姮雪不知等了多久，夜瑾终于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她走上前伸手为他宽衣。
忽然闻到了他身上的兰花香，心一紧，手也僵在了半空。
“你回来了，我做了糕点。”她强忍着，酸涩道。
夜瑾愣住，目光落在整理干净的案台还有桌子上的糕点上，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很快他便回过神来：“你要是想为你父王求情，大可不必。”
慕姮雪的心顿时凉了下去。
她忍不住问：“若是莫兰求你，你可会答应？”
夜瑾没有想到慕姮雪会突然提起莫兰，脸色顿寒：“莫兰与你不同，她不会私置大义于不顾。”
慕姮雪闻言，仰头看着他，眼尾发红。
“何为大义？你私关龙王，害天下干旱，如今黎民苦不堪言，要我父王和龙族顶罪，这就叫大义吗？”
夜瑾愣住。
慕姮雪接着道：“夜瑾，你关了我五千年，我从未求过你。今天我就求你这一次，求求你……”
她说着缓缓屈膝跪在了夜瑾面前。
曾经，莫兰诬陷她，她宁愿被关五千年，也未曾跪下求过夜瑾。
夜瑾眸色微变。
“你喜欢跪，便跪着吧。”
说完，转身去了内殿。
慕姮雪在九天神殿跪了一天。
这天夜里。
外面突然倾盆大雨，她心里有些不安。
夜瑾不知何时来到殿内，看着她，声音异常凉薄。
“你不必跪了，你父王已提早被处决！”
“轰隆——”
外面一声巨大的雷声，煞白的闪电照亮了慕姮雪的脸。
她回过神，起身就要往外跑。
夜瑾却一把将她拉住。
“天帝有令，西海龙王罪不容诛，任何人不得为其收尸！”
慕姮雪听到这话，不可置信地看着夜瑾：“到底是天帝的命令，还是你公报私仇？”
她眼尾发红，看着夜瑾的眼中没了半分情意。
今天早上，她求他，夜里父王就被斩。
夜瑾看着她那冰冷的眼神，心里猛地一闷。
他一把甩开慕姮雪。
“若不是本君，你早就和龙族一同被羁押。”
慕姮雪在原地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定。
“那还要我感谢你吗？”
夜瑾没有说话。
慕姮雪苦涩地开口：“真是多谢九天战神救小女一命！”
夜瑾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语气，看向门口守卫。
“带她回祈轩殿。”
“是！”
很快，两个守卫便强行带着慕姮雪离开。
夜瑾独自站在偌大的宫殿中，心底莫名烦躁。
他不觉拿出慕姮雪送给自己的人间四季，脑海中浮现出慕姮雪曾经稚嫩的话。
“夜瑾，天界时光乏味，我用我的一片心造了一个人间的四季赠与你。”
“里面有春季百花，夏季暖阳，秋季硕果，冬季白雪，我只愿你看到它，就像是看到我一样，天天开心。”
夜瑾不明白，曾经那个心里都是自己的小丫头，怎么忽然就变了？
他还没有察觉，就已经进入了人间四季里面。
里面空间很大，果然包括了人间的春夏秋冬，美不胜收。
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里面的所有树上都挂满了红绸。
他顺手拿下一个，只见上面写着：“第一千一百个心愿，希望夜瑾对我笑笑。”
夜瑾冷寂的一颗心猛地一窒。
下一刻，他便已出了空间。
到了外面，他的脸又恢复冷凝。
“不过是幻术罢了。”
随后，他将人间四季依譁重新收到了腰际。
……依譁
祈轩殿。
慕姮雪自己独自待在殿内，看着外面的大雨，脑海中都是父王在深海底层的那句话：“我的四丫真的长大了。”
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她的心也在隐隐作痛。
“父王，如果我早点懂事，那该多好……”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到。
不知何时，一道黑色的身影来到了慕姮雪身后。
“小龙女。”
是魔尊夜泽。
慕姮雪闻言转过头看到他，连忙将眼泪擦掉：“你怎么来了？”
夜泽俯身，伸手想要擦掉她剩余的泪痕。
慕姮雪一下偏头躲过。
夜泽无奈苦笑：“你说当初你要是把你那片心送给我，送给魔界，本尊肯定不会坐视你龙族不管。”
慕姮雪知道夜泽跟夜瑾是一丘之貉，没有回话。
夜泽也不在意，走到她面前，若有深意道：“你如今是天下的泉眼，可不能再哭了。”
慕姮雪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父王曾经也说过她很特别，一哭就下雨，根本不需要施云布雨。
而且，整个龙族，也就只有她能用自己的一片心做出人间四季。
不知何故，慕姮雪突然感到心里很慌。
外面的雨更大了，还伴随着狂风，窗户被猛地吹开。
慕姮雪看向窗外，就见三哥敖曦珺一身伤站在外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