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餐店出来之后,顾然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事,便和简随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简随站在早餐店门口,看着顾然驾车绝尘而去。
顾然离开前,貌似......脸色不太好?
正是吃早餐的饭点,早餐店有很多客人,来往各型各色的人流,忙忙碌碌,却又朝气蓬勃。
边沁认为,幸福没有高下之分,口腹之欲和心智之养没有区别。
阳光热辣起来,简随眯着眼扬起脑袋,尽情享受这片刻独属于自己的安宁时光。
闭上眼,感受微风清清凉凉扫过脸颊,耳畔不知名的汽车引擎声起起落落轰鸣不止。
随后她打车去了墓地,在山下的商店买了一束小白菊。
上山的路蜿蜒曲折,风景不错,秋意盎然,左右两排枫叶是傍晚的晚霞颜色。
简随一步一步徒步走上去,这一路上,心境平和。
墓地建在半山腰,面朝东方的风水宝地,阳光普照。
她来到简恺的墓碑前,指尖轻轻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将白菊放下。
“爸爸。”简随淡淡开口,唇角抿了一下,眉梢眼角是说不尽的淡漠睥睨。
她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看您,您走的真不体面。”
“从前我那么敬爱您,对你偏爱林玥视而不见,但对林玥还是百般退让。”
她轻轻勾唇,挤出一抹冷然的笑意:“即便到了今天这一步,我依然不恨任何人。”
秋霜还未消融,染上早上的阳光暖色,尖尖枯草盛着霜。
简随从包里掏出纸巾,擦了擦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小小一张,上面的简恺是慈爱地笑。
生死离别真是奇妙,之前还活生生在面前的人,也能够用一块石头分隔开。
她也对着那张黑白照片上的简恺笑:“要怪,只能怪我自己。”
“从今以后,不会再让着您的心头肉半分。”
“我只是我,只是简随。”
下午的时候,简随找了一个做房产销售的小哥帮忙看房子。
这么多年她的消费欲望一直不高,卡里的钱只多不少。
等房子看着满意了,她全款买下了一套公寓。
房子不需要太大,她一个人住合适就行。
简随一想起之前小南园那一栋空荡荡的房子就感到浑身恶寒,就像走进了一个没有尽头的洞,目之所及皆是幽暗。
她不想再面对宋意琛,就算是做戏她也怕自己做不下去。
房子明天就可以拎包入住,现在的问题就是晚上回小南园之后怎么跟宋意琛撒谎了。
怎么找个理由,从他身边离开。
这一刻简随心里突然生出些恶念,无比痛恨宋意琛不像其他男人一般在外面有狡兔三窟。
这样她也不必费心应付了。
啧。
真烦。
正当她无从下手时,林玥的电话打了进来。
简随看着屏幕一会,随后点了接通。
几乎是接通的那一刻,林玥的声音以能够穿透耳膜的分贝从手机里传出来。
“简随!凭什么都是你的!你凭什么什么都要跟我抢!?爸爸的爱你要抢!宋意琛你也要从我手里夺走........”
叽叽喳喳地胡言乱语,说些不切实际的昏话,一看就是神志不清,受刺激了。
简随正心烦呢,也不想管这个蠢女人受了什么刺激,冷冷道:“林小姐,如果你只说这些废话的话,你的号码我接一个拉黑一个。”
电话那边停顿了几秒,随后又开始叫起来:“简随!你凭什么这么硬气啊?你现在不就凭你‘宋太太’的身份吗!等宋意琛不要你了你连狗都不如!......”
简随木然听着她的话,眼眸闪了闪,随后缓缓弯起眉眼笑了。
她放缓了语气,柔声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宋意琛,那我成全你。”
无人看见这一幕,简随黑白分明的清纯眼眸满是恶意。
好像被夺舍了一般,满是一种饶有趣味、看好戏的恶念。
夜晚的小南园灯火通明。
简随推开门入内,一楼空无一人,主人却顽固地将每一盏灯都打开,连墙壁上精美秀气的壁灯都不放过。
深深吸一口气,简随缓缓呼气,调整好表情,进入主卧。
床头的复古拉线床头灯暖黄照亮床畔,那一小方天地被照的温柔,充满暖意。
宋意琛手捧着一本书,见她进来,抬头看她。
宋意琛这个人的长相并不像宫祁那样有明显张扬的攻击性,他长得很清隽疏离,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生人勿进,少年时期甚至清秀斯文。
不算明亮的灯光映照下,他的眼尾狭长,眼皮淡薄,瞳仁上方的褶皱又很深,瞳孔漆黑漆黑的。
明明是暖色的光,宋意琛面上的表情也如往常一般冷漠,可简随却感觉宋意琛一瞬间投过来的目光如医院的一把开颅手术刀,锋利异常,能将人轻易剖解开。
简随已经进入主卧外间,将限量版的挎包放在沙发上,随后顶着宋意琛的目光去了浴室。
转过身后,简随虽然看不见宋意琛的眼神,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依然在身后盯着她。
如芒在背。
宋意琛在商场上杀伐果断并不是开玩笑,能在这么几年就将宋家推上现在的地位,他本人也肯定不会是心慈手软之辈。
宋意琛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审视她?是她暴露了吗?
可她还什么都没做啊。
从浴室出来后,简随乖巧地坐到床的另一侧。
宋意琛放下书,嗓音清淡:“去哪了?”
“去了一趟墓地,看爸爸。”这话半真半假。
宋意琛脸上的淡漠顷刻间消散,将书放下,向中间挪过来,将她揽入怀中。
简随的身体太僵硬,宋意琛抬手轻轻将她的脑袋往自己的肩上推了推,让她全身紧紧依靠在他身上。
男人的声音在夜色的渲染下缱绻眷恋,在她的头顶响起:“随随,我会是你的后背。”
简随闭上眼,安然靠在他的肩头,任由他身上炙热的温度将自己包围。
是啊,简家现在也要依靠宋意琛,他当然是她的倚靠。
只是这做菟丝花的日子,她厌倦了。
莫落亚引哲学家桑塔耶那有句话:爱情的十分之九是由爱人自己造成的,十分之一才靠那被爱的对象。
以前她简随那么喜欢宋意琛的时候,可以为他放弃梦想,放弃事业,放低身段。
可是真当不爱的时候,居然呆在一起呼吸都是不耐与厌恶。
还有一句话:任何事物一旦成为工具,就必须为使用者服务,当工具可以满足使用者的目的时,工具可以获得各种赞美,而当工具妨碍使用者实现目的,自然而然也就会弃之如敝履。
人的喜怒哀乐、癫痴狂绝,真是一种妙不可言的事物。
简随闭着眼感受身上人的体温,忍不住开始想:若是宋意琛某一天发现,自己也有被人掌控利用的一天,该是一种怎样美妙的表情?
他现在尚且怀着对妻子的忠诚,对于家庭的责任,对她留有余地的爱怜。
若是哪天宋意琛变了心呢?
哦,对了,何来的变心?林玥才是唯一。
简随依旧没睁开眼,娇唇启阖:“我想搬出去住。”
她的声音天生的平和娇软,这也是一把能加以利用的利器。
她从宋意琛的怀中坐直起身,打断这独属于他们的温存。
宋意琛目光沉沉看着她,简随面带虚弱,目含祈求软意:“我身体不好,想出去度假山庄住一段时间,好好休养。”
她垂了垂眸子:“你之前答应过会尊重我的决定,我想放松心情,你也知道我家的事......”
话不必说全,点到为止。
没有男人能够拒绝,她依旧好似还是那个任人揉捏的简随。
没有等太久,宋意琛同意了。
今夜便是她躺在他枕边的最后一晚,依旧是被八爪鱼缠住一般醒来,然后一早开始收拾行李。
她要带的行李少之又少,宋意琛一直坐在一旁看着她。
看见她如此少的东西,衣帽间大部分的东西都没带,只当她是出去小住。
最后忍不住,他突然说:“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简随拉起行李箱拉链的手一抖,状似无意起身,抬手帮他整理衣襟。
“不用啦,你那么忙,公司的事要紧。”
宋意琛最近更加忙了,除了宋氏,还有简氏的事也要管。
卢黎好似觉得毫无危机,乐见其成。
宋意琛抚摸在她侧脸的手越发轻柔,低头看她:“等我有空就来看你。”
简随弯着眼点头:“好。”
车子徐徐驶出小南园,简随透过车窗看那栋华丽丽的房子。
楼上房间内的纯色窗帘随风飘舞,花园内大片大片的紫色雏菊开得艳丽,红白装饰的墙面上也爬上绿油油的蔷薇科花朵,围墙上的壁灯小巧精美。
简随漠然转回头,关上车窗。
宋意琛站在衣帽间,打开摆放领带的柜子,里面各式的领带一如既往整齐划一,连一丝褶皱尘埃都无。
以往每日的衣物都由简随提前一天准备好,他身上穿的每一件衬衫都由她熨烫,每一条领带都由她挑选,再亲手系上。
宋意琛手上握着一条从柜子里拿出的领带,薄唇抿了抿。
简随已经很久没为他打过领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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