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抱着睡。」
他听话地把我捞过去,圈进了怀里。
夜还很长,我却盯着看不见边界的夜色,没有了睡意。
重生以来,太多的信息在我脑子里搅成一团。
绑架我的人,曾经跟时淮序有过交集,是个公司倒闭的老板。
当年发生在宋衍身上的那场事故,却是我二叔为了离间我和时淮序的阴谋。
这些都是我前世最后一年,知道的事情。
我的行踪一向被时淮序保护得很好,而我,却是在去医院做产检的路上,被人劫持了。
对方是从哪里得知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宋衍打给我的那通电话。
包括死前最后一刻,时淮序曾经说过:「谢谢宋衍,没有他,我就找不到你了。」
当局者迷,如今回过头来看,我最信任的,相伴了十多年的青梅竹马,宋衍,到底在这里面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由于昨晚失眠,第二天早上,我头跟炸了一样。
「时淮序,我起不来!哪有你这样的!」
他挨了我几脚,无奈道:「起来吃早饭。」
「不吃。」
真是有原则得过分。
我恼恨道:「你一点也不喜欢年轻的你。」
他顿了会儿,好脾气的反问:「年轻的我?」
「对!」我凶巴巴地从他手里拽出被子,给自己卷起来,「我喜欢老十岁的!你去老吧,别打扰我睡觉。」
我蠕动到最暖和的位置,舒服地伸展四肢,感觉全身都是时淮序身上的味。
回笼觉睡到了下午。
显然他想到了我被饿醒的可能,午餐整齐地码在桌子上。
屋内极度整洁,一切都井然有序。
而我的大床,是在秩序之内,开辟的另一方天地。
乱成一团了。
因为我昨夜瞎胡闹,床单被扯成了条,全招呼到时淮序身上了。
该说不说,28 岁的时淮序和 38 岁的时淮序相比,简直纯情得可以。
我晃了晃头,把那些脸红心跳的画面从脑子里晃走。
简单洗漱后,吃掉早饭,掏出时淮序的衬衣裹在身上,打开门探出个头。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
电脑正开着视频会议。
夕阳偏斜,柔和的光晕自落地窗照进来,落在西装革履的时淮序身上。
很好地中和了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清冷疏离。
我心一颤……
不自觉地红了耳根。
时淮序的洞察力向来敏锐,几乎开门的瞬间,就抬眼望过来。
看见我的穿着,突然愣住。
我不自在地轻轻咳嗽了几声,断定没人,才红着脸走出去,坐在时淮序对面。
打开手机,发现宋衍给我打了五个电话,发了十几条短信。
都是深夜。
那会儿,我应该已经意识模糊了,却没被铃声惊醒。
难道是……
我若有所思地盯着时淮序。
他目光专注,似乎不曾发现我的存在。
就装吧。
我跷起腿,就在他视野的余光里晃来晃去,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走光。
时淮序说话的声音突然卡了壳,短暂的停顿后,「今天就到这里。」
说完,结束了会议。
他轻轻靠在老板椅里,蹙蹙眉,「桑宁。」
「哟,昨晚还喊宁宁,现在就是桑宁了?」
瞧那副道貌岸然,吃干抹净不认账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个多正经的人呢。
我蹭了蹭他藏在桌下的小腿,「时总,昨晚我手机响过吗?」
时淮序平静地垂下眼睛,「不太清楚。」
「是吗?」
我越过办公桌,揪住他的领带,拉近。
纵使他掩饰很好,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个年轻人罢了。
「桑宁,这是上班时间。」
他一本正经地提醒我,如果不是略微紊乱的呼吸,我还真的以为,他清心寡欲呢。
「哦。」我轻轻吻了吻他,「还要吗?」
他沉默了会儿,直白地说:「……要。」
我又亲了一口,「我在隔壁,等你下班,一起回家。」
6
回到房间后,我再次接到宋衍的电话。
「宁宁,我出院了。」
电话那头,声音沙哑,鼻音浓重,似乎一晚上没睡好。
我一愣,「你怎么出院了?」
「不治了。」他语气低落,「如果一直修复不了,我选择放弃。我想跟你一起过平静的生活。」
我皱起眉,「我们早就没可能了,而且,我结婚了。」
「那我怎么办呢?」宋衍说,「你把我们的承诺当作什么了?是不是因为我脸毁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我欲言又止,「是你说只有分手,公司才能捧你,你才能走得更远。」
「可是你答应过会等我的,」
「那我要等多久呢?」我叹了口气,「你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却让我一直等。」
我二叔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爸妈自我出生后,就将我抛在桑家,各自移居海外组建了新家庭。
我就是桑家的一颗棋子。
宋衍在大荧幕上赚得满堂彩时,我却已经被二叔逼得无路可走。
那晚,我给他打了一晚上电话,他摁掉了。
第二天,我看着他的荧幕初吻,心灰意冷地接受了二叔的提议。
此时,宋衍在电话里问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我没有任何犹豫,「我爱他。」
之后的几天,宋衍再也没有给我发来消息。
我想了很多,要想抓前世害我的凶手,得借助时淮序的力量。
第一步,让他接受我重生的事实。
以免他给我关进精神病院。
「……这个嫡女重生后呀,就开始查上辈子害自家灭门的凶手,有信息差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你难道不好奇她后来是怎么反败为胜的吗?」
我支着胳膊,趴在时淮序面前,讲得热火朝天。
这已经是这个月,我给他读的第三本重生小说了。
时淮序听得认真,「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投资,拍成电视剧。」
「不是我喜欢,重点是你喜不喜欢?」
他看着被我穿得起皱的衬衣,叹了口气,「你喜欢的,我就喜欢。」
我不依不饶,攥成拳头充当话筒,「那你说说感想。」
时淮序:「……」
最近我和他的相处,融洽了许多。
他十分迁就我,几乎是百依百顺。
可就是总感觉,隔着什么。
「时淮序,」我拖近凳子,坐在他面前,表情严肃,「我觉得是时候告诉你了。」
他放下筷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你说。」
我苦大仇深地开口,「其实,我也是重生的。」
沉默。
长久的沉默。
时淮序微微挑了下眉,唇紧紧抿起。
他想笑。
我指着他,「哦豁,你果然不信!」
「继续,宁宁。」他唇角勾了勾,又被强行压下去,「我信。」
我索性豁出去了,把前世发生的事,都讲了一遍。
起先,他像看小孩儿讲故事一样,听着。
以为是我新学的把戏。
渐渐地,蹙起眉。
我知道我说对了。
「……那个捅我的人,姓方,应该是你公司的员工,后来出去自立门户了。当然现在是十年前,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还有就是,我二叔也有参与,最后要注意宋——」
话还没说完,被一阵刺耳的铃声打断。
我和时淮序同时看见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
「阿衍。」
由于我的疏忽,宋衍的备注还没有改成全名。
时淮序表情一收,又恢复了冷淡的姿态,起身,端起盘子,「我去洗碗……」
那种感觉又来了。
是刻意回避。
他还是在怕。
我咬咬牙,抓起手机,尾随他到厨房。
他背对门口,打开水龙头。
我摁下了免提键。
宋衍熟悉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
「宁宁,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了。」
除了人声,还有呼啸的风声。
我立刻紧张起来,「你在哪?」
「高中教学楼的天台。」他声音很轻,「宁宁,还记得吗?父母离开我的那天,你说,桑家也没有真心待你的,以后我们可以做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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