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姝，你没死？！”宇文澜几乎是咬着牙从嗓子里挤出的这几个字。
而一身素衣装扮的燕姝呼吸一滞，顿时失去了所有反应。
他为什么在这？！
他怎么会在这里？！
宇文澜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面前的人，看着那张他思念了无数个日夜的面孔，目光不肯移开半分。
一个死了的人，怎么会活着出现在这里？
他明明是看着她死在那场大火之中的！
所有问题堵在宇文澜的嗓子中，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加重手中的力道。
手腕传来阵阵疼痛，燕姝终于回过神，
她挣了挣手腕，可是根本挣脱不开。
她深吸了口气，抬眸看向宇文澜：“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请你放开我。”
闻言，宇文澜眸色一沉。
他手上攥得更紧，一个用力就将燕姝拉到了身前：“认错人？是我认错人，还是你不敢认我？！”
“我分明是眼看着你死在那场大火里的，我还看到了你的尸身！”宇文澜双眼一瞬变得通红，“燕姝，你敢骗我，你怎么敢骗我？！”
燕姝心底一颤，身形顿住。
被这一幕惊到的宋修离终于回神。
他上前扯开宇文澜，将燕姝挡在自己身后，眉心深深皱起：“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请你不要冒犯我娘子。”
宇文澜满脸的怒气在听到这句话时僵了一瞬。
他死死盯着宋修离，又看向他身后低着头的燕姝，忽然冷笑一声：“娘子？你说……谁是你娘子？”
燕姝浑身一僵，拉着宋修离往后拖，想阻止他的话。
可到底还是晚了。
宋修离毫无畏惧地迎上宇文澜的双眸，语气坚定：“阿姝是我娘子。”
一时间，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凝固住了。
宇文澜的神情在刹那间阴沉下来。
“阿姝……”他沉声重复了一遍，一股怒火直冲心头，“你竟敢喊她喊的那么亲密！”
话音未落，宇文澜抬手狠狠砸在宋修离的脸上。
宋修离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
但宇文澜觉得不够，身形一动又向他挥去拳头。
眼看着拳头就要落下，一道倏地抬起的声音穿透空气传来。
“宇文澜！”
燕姝神情惊愕恐慌，想也不想就挡在了宋修离的面前。
她定定看向宇文澜，眼眶已然红起：“住手，宇文澜！”
宇文澜的手停在半空中，没再落下，手背上的青筋却越发凸起，像是要爆开。
他双目赤红的盯着燕姝：“你护着他？”
燕姝不知道宇文澜为什么会露出这么受伤的表情，看上去就好像一头浑身伤痕的猛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她喉间涌上一阵涩痛，仿佛被利刃划过，鲜血淋漓。
沉默了片刻，燕姝抿了抿唇：“不护着他，难道护着你吗？”
宇文澜狠狠一震，脚下踉跄一步，被裴厌及时扶住。
他眉宇间染上一抹冷峻，心脏像是被万箭穿过，传来蚀骨般的疼痛。
疼，太疼了。
宇文澜心中闷痛淤堵，却无处发泄。
二十几年来，这是他第二次如此无力的感觉。
他以为她死了，日日想念，日日愧疚后悔，甚至决定这一生都不再娶别的女子。
可燕姝骗了他，她不仅没死，还和别人喜结连理。
而看着这一切的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他能如何？他还能如何！
第二十九章
燕姝见宇文澜缓缓放下手，松了口气，连忙去扶送宋修离。
“修离，你怎么样？”
宇文澜那一拳实在是太狠，宋修离被打得眼前一阵晕眩，此刻才好转些许。
他在燕姝的搀扶下站起身，摇摇头：“我无事。”
燕姝眉心不解：“我还是给你上些药吧。”
宋修离正要开口，却被宇文澜抢先。
他紧紧盯着燕姝，眸底情绪复杂不明：“燕姝，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燕姝顿了顿，扶着宋修离的手缓缓攥紧。
她刚才在情急之下喊出他名字，此时自然是没办法装傻。
可……要说些什么？
说她不是故意骗他的，说她那时是真的决定赴死，但没想到却被宋修离给救下？
燕姝深吸了口气，慢慢转过身看向宇文澜。
“正如你看见的这样，我没死，而且……我现在过得很好。”
她的声音忽地哽咽了瞬。
因为只有一瞬，宇文澜没听清，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燕姝那双冷漠的眼眸上。
燕姝抿紧了唇：“宇文澜，如今你大仇已报，什么都有了，以后……就当我真的死了，行吗？”
心瞬间沉落谷底，又像是被丢进了冰天雪地，冻得麻木僵硬。
宇文澜这才知道，原来人没死，心也可以被撕扯成无数瓣，也可以感受到抽筋剜骨的疼。
“就当你死了？”宇文澜嗓音发颤，“燕姝，你说的好轻巧！”
他一把抓住燕姝的手腕，厉声质问：“你可知这三年来我是如何过的？你一句当你死了，我就真的能当你死了？！”
“你既然没死，就该知道我立你为皇后，知道我为你办了场天下皆知的葬仪！知道这三年来我的后宫没有一个女人！”
悲凉和痛苦像潮水一般席卷了宇文澜，他的手轻微发抖，眉眼间也染上抹说不出的寂寥：“燕姝，你怎能……怎能这样对我！”
燕姝眼睫狠狠一颤。
她指甲深深嵌进手心，用那仅剩的一点刺痛来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看着宇文澜，明明心口已经闷堵得快要喘不上气，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诡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着。
宇文澜再也待不下去。
他深吸了口气，竭力忍下心头之痛，最后终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要离开。
但刚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燕姝的唤声：“宇文澜。”
宇文澜脚步停下，却没回头。
只听她一字一句的说：“谢谢你救了我兄长。”
这三年来，南疆在燕观棋的统领下渐渐恢复繁华，燕姝听闻，便知当年宇文澜没有真的杀了他。
她没有回南疆去找燕观棋，更以为这句道谢没机会再说出口。
但到底还是命运弄人。
闻言，宇文澜的手攥了攥，抬步走远。
燕姝望向他的背影，许久都没收回视线。
物是人非。
如今，她不再是那个人人避而不之的南疆公主，他也不再是那个暴戾让人害怕的将军。
他们终究是分道扬镳，南辕北辙了。
正愣神，耳边突然传来宋修离的声音：“公主，你还爱他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