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怕刺激到妈妈,医生把我拉到一边,小声嘱咐:「不过我建议你可以带弟弟去检查一下脑科或者是精神科。轻度失血一般不会造成昏迷,你弟弟昏迷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好的,我知道了。」
医生走后,卫木栖看了我一眼,识趣地往走廊另一侧走了过去。
他看得出我有话要问我爸妈。
我向我妈走了过去。
有了医生的安慰,她稳定了不少,我试探性地开口:「妈,栎栎是稀有血型的事,为什么你都没告诉过我们?」
我妈噎住了。
爸爸轻轻拍了拍她,看了眼病房内还在昏迷的栎栎,苦笑了一下,轻声道:「因为我怕他知道了,就会发现我们不是他的亲生父母了。
「我是 AB 型血,但栎栎是 O 型血 RH 阴性。他迟早会学生物,到时候不就能猜到了?」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听到爸爸亲口说出来,我还是很震惊:「栎栎不是亲生的?这怎么会……」
「当年听了奶奶的话,你妈妈确实是怀了个男孩。」爸爸叹了口气,「我们对那个孩子也是百般呵护,一直都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但最后却生出了个死胎。
「孩子没了,但你还需要个弟弟,栎栎就是那个时候捡回来的弃婴。
「他从小就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很安静,心思很重,小时候我们甚至都怀疑他自闭……
「为了不让他多想,我们就打算瞒一时是一时,等他成年了,心理足够强大了,再告诉他这件事。」
我想了想栎栎平时的样子,倒也确实,他毕竟比我小四岁,才刚刚成年,想得又多,知道身世,于他而言未必是好事。
爸妈进去陪栎栎了,卫木栖在走廊那头冲我照了照手,我赶紧走了过去。
等我和卫木栖聊完,栎栎已经醒了。
爸妈去药房给他买药去了。我在他身边坐下,病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抬手看着手腕上的纱布,皱着眉有些不解。
「栎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轻声问道。
因为失血,栎栎的声音沙哑且有气无力:「没什么事,我想回城里一趟拿点东西,就想走小道抄近路去街上打车,不知道怎么就恍了一下,再醒来就是在医院里面了。
「水杯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摔碎的,然后我倒霉,刚好就把手腕给划开了。
「很蠢对吧?」
他神色恹恹,看起来不像说谎。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一沉。
刚刚卫木栖告诉我,他在栎栎脸上看到了很浓的阴气。
我又想起了先前他告诉我,奶奶头七过后,鬼新郎对家人的影响会更加严重。
我将平安符塞进栎栎手里,近乎哀求道:「不管你为什么看不惯卫木栖,至少接下来几天把它戴着,好吗?」
看见平安符,他估计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脸色难看地收了起来:「我知道了。」
「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栎栎靠在床上,懊悔地低垂着头,脸色苍白。
我心里一软,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很温顺地让我摸了。
我和他之间很少有这么安静温馨的时刻,我的脑中闪过一些一直困扰我的片段,干脆趁机问出:「对了栎栎,我和你住一起的那几个晚上,你有没有……」
「嗯?」栎栎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我。
「……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被他这样盯着,我突然浑身不自在,刚刚的温馨感荡然无存,嘴里的话也连忙改了。
「没有。」他仔细想了想,「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感觉有点冷,不过有不干净的东西在,冷也正常吧?」
「没事就好。」他依旧盯着我,那种眼神和往常都不太一样。
我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连忙找借口离开了。
关上房门,我站在门口,回想起刚刚的谈话,抬手抚摸着额头上无人看见的朱砂。
那股冷意依旧,只是顺着蔓延进我的心里,终于激起了那本该存在的恐惧感。
4
三天后,万事俱备。早上一起床,我就开始帮着布置场地。
最终场地被定在了老家院内。
卫木栖告诉我,冥婚举办需要在一天中极阴之时,而和离则是需要在一天中极阳之时。
鬼新郎之所以变成鬼,是因为绑在我身边累积的怨气。一旦和离,他执念消散,阳光反倒能化解这些怨气,助他更快入轮回。
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在中午十二点到一点半之间。十二点一过,卫木栖关上了老家院门,鬼新郎也渐渐显形。
因为院子里的那些符咒,阳光对他的影响微乎其微。
卫木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和离书,黄色的纸张上用墨水写着我看不太懂的文字。不过我先前已经了解了上面的内容,并不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