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涵看着面无表情的秦煜川，心一瞬似乎被攥成了一团。
她张了张嘴，却半个音都没发出来。
只是低下了头，捏紧手心擦着秦煜川的衣袖走过。
秦煜川转头，望着季涵的背影，心中的烦闷更甚。
季涵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留，一直走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跟班主任说明了来意之后，她又请了假。
在回医院的路上，走着走着，季涵的脸上突然留下了两行眼泪，坠落到地面。
上课铃响。
秦煜川坐在座位上，坐立难安，脑中总是浮现之前季涵煞白的脸。
这时，班主任走进教室。
开口说的正是季涵的事：单亲家庭，妈妈出事了，希望大家踊跃捐款。
秦煜川心头一顿，下意识就站起身想走。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向他。
秦煜川一顿，才抽出自己的钱包，把所有钱拿了出来。
有他开头，同学们陆陆续续的都上前给了不少。
班主任欣慰的统计好钱，加上季涵的奖学金，用大信封厚厚封了起来。
“班长，你等下去中心医院给季涵送钱……”
“我去吧！”
秦煜川一下举起手。
“哇哦……”班里一下哗然。
班主任挑挑眉，却没说什么。
只是把信封交给秦煜川，跟他交代好病房号。
秦芳苓望着秦煜川的背影，不觉咬紧了牙。
医院，504病房。
秦煜川推开病房门，就见季涵趴在病床尾，瘦瘦小小的缩成一团。
秦煜川走到她身边，看她连睡觉都皱着眉头，心里有些闷。
一听见脚步声，季涵不安的惊坐起身。
看见来人是秦煜川，有瞬间的懵：“你……怎么来了？”
她连忙起身，不知该怎么好。
秦煜川竭力忽略掉异样，把信封递过去，说：“这是班里给你募捐的钱，希望你早点渡过难关。”
季涵望着那厚厚的一叠，眼眶一涩，颤抖的伸出手。
秦煜川把信封放到了她的手上。
季涵的手往下沉了沉。
这一瞬，她只觉手中的重量，沉重无比。
她呢喃道：“谢谢。”
秦煜川皱起眉：“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季涵只是摇头：“不用了，谢谢……”。
又听‘谢谢’两个字，秦煜川心里腾的升起一股燥意：“你除了这两个字，就不会说其他话了吗？”
季涵怔住了，这下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说了。
见她这样，秦煜川心中更加烦躁，他一把扯过季涵的手。
季涵心头一颤。
就见秦煜川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在她手心写下一串数字。
“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秦煜川就转身大步离去。
手心传来一阵酥麻。
季涵看着那号码，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她回头看着病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妈妈，上前坐到床边。
季涵伸手握住季妈妈粗糙的手，将脸贴在她手上。
久久，她哑声开口：“妈，你要快点好起来……”
一滴泪，滴在季妈妈的手背上。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季妈妈一直没有醒过来，季涵心中的焦急一天比一天更深。
这天下午，班主任突然打来电话。
却是通知季涵：“季涵，明天学校要期末考试了，你要尽量赶来参加。”
“你家里的困难学校已经知道了，正在帮你联系机构，越是在这个时候，你越不能丢下学业啊。”
季涵心中一酸，哑声回：“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第二天一早，季涵拜托好护士之后，就赶去了学校。
回教室拿书时，秦煜川不在，她想了想，拿起笔记到天台去找他。
可刚走到天台口。
她就听见了秦芳苓和秦煜川说话的声音。
“煜川，你决定好去英国了吗？”
秦煜川淡淡的嗯了一声。
“那我也一起去，我们又可以接着做同学。”秦芳苓语气中都带了一丝雀跃。
季涵脚步顿住了。
视线中，少女挽住了少年的手，两人连背影都那么相称。
季涵一川不发，转身离开了。
考完试，她闷闷的回到了医院。
可一推开病房门，却发现妈妈的病床上没有了人！
她心中一急，连忙跑到护士站询问。
“护士姐姐，我妈妈呢？”
护士道：“你妈上午醒过来后闹着要出院，我们怎么也劝不住。”
季涵一惊，妈妈病的有多严重她心里知道，怎么能出院呢？！
季涵急忙往家里赶，可家里也是空荡荡的。
季涵急的快哭了，妈妈到底去哪里了？！
她无意瞥到她们家堆放小推车的地方，此时小推车却不在。
她呆住了。
回过神就往季妈妈平时摆摊的地方赶去。
远远的，季涵就看到季妈妈佝偻着腰，脸色苍白的招揽客人。
她心底升起一股悲怆，连忙上前接过活计：“妈，你怎么出院了？”
季妈妈无声的咳嗽了几声，打着手语说：妈妈没事，不用浪费钱。
“妈，回医院好不好？我们回去……”季涵不肯看，红着眼拉着季妈妈就要走。
季妈妈却不肯，冲季涵打手语：涵涵乖，妈妈真的没事。
她轻轻擦掉季涵脸上的泪水，从推车里拿出一颗椰子糖递给她，打着手语道：涵涵吃糖，不哭了……
季涵终于控制不住，眼泪唰得滚落下来。
她拉住准备去忙碌的季妈妈，就跪了下去：“妈，求你了，去医院吧……”
季妈妈一怔，却是偏开头，没理会季涵的请求，推着车走到一旁。
最终，季涵拗不过季妈妈，只得妥协上前帮忙。
天渐渐黑了，季涵骑着三轮车载着季妈妈回家。
巷口，秦煜川遥遥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没有上前。
几天后，班主任打来电话，告知季涵又得了年纪第一，学校也放了寒假，让她在家里好好学习。
季涵应下，看着妈妈越来越消瘦的身躯，心里丝毫没有得第一的高兴。
季妈妈的病一日比一日严重，最近几天，她动几步都很难受。
之后更是开始交代季涵怎样去交水电费，怎样修理家中的东西，怎样自己一个人出摊……
季涵做不了任何事情，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季妈妈走向死亡。
半个月后，除夕夜。
季妈妈罕见的没有要季涵去出摊，还拿出钱让季涵去买了很多好菜。
菜买回来之后，季妈妈拒绝季涵动手，在厨房忙碌了一下午，做了一大桌季涵爱吃的菜。
季涵望着满桌的菜，心中不安至极。
季妈妈费力打着手语：涵涵，过几天，你把家里的电器都卖了，把债还了。
季涵一怔，季妈妈的话好像在交代遗川一样。
她忍不住上前，慌乱地握住了季妈妈的手：“妈，别说了，我根本不会做这些……”
季妈妈笑着抽出手，摸了摸季涵的头。
却没有继续再打手势了。
母女两个坐下吃年夜饭，这些平时季涵最爱吃的菜，此时她吃在嘴里，却味如嚼蜡。
吃完年夜饭，季妈妈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
季涵推开季妈妈的门，人不在床上，正趴在书桌上。
“妈，起来吃早餐了。”
可是，书桌上的人却没有一点响动。
季涵心中一慌，白了脸上前。
只见季妈妈的手边是一封没写完的信……
而她闭着眼，没有了呼吸……
“妈？！”
屋里响起悲痛至极的呜咽。
天空飘起雪花，新年的万家灯火，只有这一家冷得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