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看不下去!
徐默言再一次将面前的文件赫然推到地上。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的声音落在他耳中也惹得他一阵心烦。
“叩叩叩——”
“进来。”徐默言一手覆在微涩的双眼上,仰着头靠在椅背上。
“枭寒,你都多久没回去看老爷子了?”季芸一进来就坐到徐默言面前,敲着面前的桌子叫着:“还有你这眼睛,手术要三个月的恢复期,你这才过了一个月。”
徐默言剑眉一簇,心中好不容易压下的疼痛又恢复了。
瑞士那边唐母和林初夏杳无音信,他回到这儿以后不停的工作企图让自己不那么在意林初夏。
但眼睛的不适感不断的告诉他:是林初夏给了他复明的机会,而她却死在了异国他乡。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季芸看着徐默言拉着一张脸,似乎很不愿意理她。
徐默言拿过另一份文件,头也不抬:“你要没事就走吧。”
“徐默言!”季芸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你是不是还在想着林初夏?”
徐默言翻文件的手迟疑了一会儿,但并未理会。
“枭寒,这是她欠你的。”季芸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对他劝说:“当初你为了救她出了车祸导致失明,她是为了赎罪才嫁给你的,你不爱她他不爱你,不如让她把眼睛还给你,对你们都好。”
“嘭——”
文件被狠狠摔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够了!”徐默言怒视着季芸,语气强硬的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这是我跟她的事!”
“你……”季芸不可置信的看着对自己发火的徐默言。
从小到大,他何曾对她这么凶过?
季芸气的浑身哆嗦,最后愤然而去。
季芸捏着手中的包,恨意骤起:林初夏,你真是死的好!
身心俱疲的徐默言重重的喘了口气,他看了看日历,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回半山别墅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在逃避,逃避所有能让他想起林初夏的事物。
直到季老爷子打电话过来,他才徐徐起身离开办公室。
车窗外的灯红酒绿落在徐默言眼中格外的碍眼,会所门口蹲着的醉酒人让他再次想起林初夏那天哭诉的哀求。
徐默言的心再次被一个无形的大石压住,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突然,车子猛地急刹车,徐默言扶着把手,黑眸一暗:“怎么回事?”
司机惶恐不安地看向他:“右边路口有车开过来。”差一点就撞上了。
徐默言捏了捏眉心,无心探究:“走吧。”
一黑一白车子擦身而过,徐默言淡淡的视线隔着墨色车窗瞥向窗外。
身边车内一个眼睛缠着纱布的女人顿时让徐默言的眼神一怔。
林初夏?
“掉头!”徐默言突然出声把司机吓了一跳:“跟上那辆白色的轿车。”
司机不敢怠慢立刻掉了头,紧紧的跟上隔着两辆车子的白色轿车。
会是她吗?
徐默言握着拳,双眼紧紧地盯着前面的车,忐忑不安的心越跳越快,甚至连手心都已经不自觉的出了汗。
白色轿车停在医院了门口,徐默言看见了方姨从医院中跑了出来。
他好像确定了什么,立刻冲了过去。
徐默言一把将车门拉开,怒吼:“林初夏!”
轿车中的女子被突然的怒吼吓了一跳,立刻摸索着往旁边的男人怀中靠。
那男人搂着她,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徐默言怒骂:“你谁啊?!”
不是她……
徐默言整个人立刻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怔怔的望着陌生的两人。
“总裁。”司机忙过来将徐默言搀走。
徐默言眯了眯眼,方姨此时正在路旁的小摊上买饭,他推开司机,大步上前。
方姨接过饭菜,付钱后转过身正想回医院,未想竟看见徐默言黑着一张脸站在她身后。
“总裁?您……”方姨一脸震惊的看着徐默言,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这儿。
“林初夏是不是在这儿?”徐默言眉头紧蹙,冷眼看着她手中三人份的饭。
方姨听到林初夏的名字,立刻红了眼,她看着已经复明的徐默言,面带愠色:“总裁,您要以为二小姐在这儿,我就带您去看看吧。”
结果,只是方姨和她丈夫在照季病重的婆婆而已,至于林初夏,方姨只说她和唐母去了瑞士,之后再也没有联系。
半山别墅。
已经是十点半,徐默言靠在沙发上,漆黑一片大厅中除了他的呼吸声,就剩下了秒钟行走的声音。
他烦躁的抄起一旁的抱枕扔向前面的欧式摆钟。
徐默言闭上了双眼,术后的排斥反应总是让他不由自主的流泪。
黑暗中,他如同以前一般摸索着前进。
“哐当——”
他能感觉到他撞在了一个尖锐东西上,但是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徐默言睁开眼,借着微弱的月光细看着,竟是一个被泡沫缠住的桌角。
当大厅所有的灯都被打开,徐默言看着各个尖锐角落都被细细的包裹着。
徐默言嘴唇微颤,只觉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一下跪倒在地,若不是双手的支撑,他也唐真的会被心口的疼痛击垮。
医院。
方姨搀扶着唐母,二人心情都万分紧张。
等医生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检查结果,唐母急切的问道:“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皱起眉头,面露难色:“希望渺茫,您说她之前在国外治疗了一周,不过过量麻醉的副作用已经加剧了她的病情,如果继续强行治疗,且不说费用,这疼痛也是常人难以忍受的,未来也只能靠输营养液撑着了,您真的想好了吗?”
唐母紧紧抓着方姨的手,迟疑了。
医生见她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您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唐母哀戚的眼神流露出浓浓的不舍:“小方,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方姨心中酸楚,却也只能好言劝解:“小姐有求生的权利。”
唐母闻言,声泪俱下:“我真的不想让她疼……”
作为母亲,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受苦,她想让林初夏解脱。
可是林初夏求生欲太强烈,强烈到连上天都在帮她。
那最后两针并不是泮库溴铵和氰化钠,而是普通的麻醉剂。
林初夏在昏迷了三天后醒了过来,但她已经完全成为一个只有心跳的木偶。
她看不见,也不能动弹,只能说着简单的单字。
唐母走到林初夏病床前,爱怜的抚了抚她无神的眼角:“好孩子,妈陪你一起……”
窗外初雪飘至。
徐默言心不在焉的看着眼前的文件,一副意识游离的样子。
“嘭——”
随着办公室的门被狠狠推开,徐默言被打乱了思绪,立刻皱起了眉头。
“徐默言!听说你复明了啊!”唐琏一身细雪,风尘仆仆地奔了过来,双手撑着办公桌,看见徐默言怒视着自己,兴奋不已:“真复明了啊!我听到消息马上飞回来了!”
看着眼前这个突然从国外回来的发小,徐默言并没有表现的多高兴,他将视线再次放在了文件上:“这里是公司。”
唐琏随意的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我是特地回来看你的哎。”
随即,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你和林初夏,离婚了?”
正在写字的手突然一抖,一笔黑线划在文件上,徐默言紧握着笔,感觉喉中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没有。”
唐琏不语,他只觉徐默言好像变了些,但又说不出来哪儿变了。
“既然你都好了,咱们晚上去喝一杯吧!”唐琏向来是个开朗的人,他也不去在意这些,徐默言复明了是好事,应该庆祝。
徐默言的恢复期已经过去了,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喜欢喝酒的人,但听见唐琏这么说,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唐琏也自然知道徐默言不是个爱喝酒的人,也准备好一人饮酒醉了,只是没想到到了酒吧,徐默言醉的比他还快。
他如同一个酒鬼一样拼命着灌着酒。
“哎?你……你慢点喝啊!”唐琏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这个醉的七七八八的徐默言。
徐默言打了个酒嗝,仰头又喝了一口酒。
他一手手肘搭在唐琏的肩上,全无平日严肃冷傲之态:“唐,唐琏……其实,我告诉你,我呃……”他打了个嗝。
唐琏木讷的看着他,一脸茫然。
“我是讨厌呃……讨厌林初夏的吧……”他黑眸映着吧内炫彩的灯光,但也遮不住深深的惆怅:“我真的……恨不得她死!”
“你,你在说什么啊?”唐琏都已经被他搞糊涂了。
他虽然知道徐默言不爱林初夏,但也想不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徐默言用力地将被子砸在桌上,残酒溅了在他的眼中,却又不知怎么又流了出来:“她死了,我,我该高兴……”
唐琏怔住,徐默言到底是喝醉了还是怎么了?林初夏……死?
“哎,你别喝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唐琏抓着徐默言的肩膀,拍着他的脸,企图让他清醒清醒。
徐默言意识好似已经模糊了,他从小声的呢喃变成了失控的怒吼:“我不爱她!我不爱她!”
他朦胧的视线定在手中的酒杯中,一只手不自觉的紧抓自己胸前的衣服,隐忍了一月多的心痛在酒精的催发下突然倍增。
为什么?到底他在害怕什么?害怕林初夏的死吗?害怕承认自己早已经在意起林初夏了吗?
徐默言伏在吧台上,肩膀抖动着,呜咽着的声音被嘈杂的音乐完全淹没。
“枭寒?”唐琏皱起眉头,拍了拍他的背。
徐默言抬起头,额前黑发散乱,双目通红:“我害怕她,怕她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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