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舟看着客厅内的三人，眉峰狠狠皱起。
客厅内，陆母和戚梦坐在沙发上，姜恩梨低垂着脑袋站在一旁，像个被审问的犯人。
他在玄关处换了鞋放下钥匙，朝陆母走去：“妈，您怎么突然来了？”
陆母压着怒意冷冷开口：“我要是不来，怕是这辈子都不想抱孙子了！”
说完，抬手用力拍了拍落在茶几上的诊疗单。
陆远舟朝茶几望去，在看到上面的字眼时，眉眼倏地一沉。
不过短短一瞬，凛寒的眼神骤然射向旁边的戚梦。
戚梦一怔，但并无半分心虚。
“姜恩梨生不了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陆母愠怒的声音响起。
陆母口中的‘生不了’三个字如利刃一般刺进姜恩梨的心口，指甲猛地刺进掌心，她却不觉得痛。
陆远舟将手中诊疗单撕得粉碎，丢进垃圾桶里。
他看向陆母，眼神坦荡：“是我不想要孩子，这个诊疗单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陆母顿时火冒三丈，蹭的站起朝着陆远舟就是一巴掌。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在客厅陡然响起，姜恩梨惊得立即上前将陆远舟拉在身后。
沙发上的戚梦也被陆母惊得站起：“伯母，您消消气。”
陆远舟拉开姜恩梨，冷扫了戚梦一眼：“妈，这是家事，您要让外人在场吗？”
陆母自知家丑不可外扬，侧身拍了拍戚梦的手：“梦梦，你先回去。”
戚梦纵然心里再不乐意，但为了在陆母面前留下好印象，还是很听话的点了点头。
“伯母再见，远舟再见。”
等戚梦走后，陆母直接开门见山：“你们明天就去民政局离婚。”
姜恩梨心底狠狠一抽，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能说什么。
“我不会离婚。”
耳边响起低沉有力的声音，姜恩梨猛地抬头望向陆远舟。
她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陆远舟又再次开口。
“孩子不是婚姻里的必需品，所以，我不会离婚。”
陆母气得发抖：“你要是不和她离婚，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陆远舟脸色倏地一沉，沉默了半晌没有做声。
“叮铃铃——”
一阵突兀的铃声骤然响起。
陆远舟掏出手机，眉头瞬间蹙起，是医院打来的。
他点了接听后，转身去了阳台。
姜恩梨盯着陆远舟的背影，思绪渐渐飘远。
她和陆远舟的这段婚姻，早已是千疮百孔，4年前的心结就像一道银河横亘在他们中间……
他说他不在乎有没有孩子，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仅仅是上次在姜母小区里爬窗救人，陆远舟就表现出了难以想象的在意。
陆远舟挂完电话从阳台回来后，陆母的说话方式忽然变了。
她不再那么言辞激烈，而是一字一句列出孩子对于婚姻的重要性。
“孩子不仅是婚姻的纽带，更是关于精神的共同成长，在你老了走不动了的时候，有人替你担起一个家的责任。”
“如果没有孩子，那我和你爸百年之后的每个节日，你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儿孙满堂！”
在陆母一句句的恳切陈述里，陆远舟已然变得十分沉默。
而姜恩梨的心一寸寸凉了下去……
陆母说完后，丢下一句“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就起身离开了。
一室安静。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姜恩梨才缓缓开口。
“妈说的对，等下次休假，我就还是继续去看医生吧。”
陆远舟语调淡淡：“不用看了。”
姜恩梨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陆远舟没有回答姜恩梨的问题，而是直接起身朝卧室走去，姜恩梨亦抬步跟上。
等进了房间，陆远舟直接冲着姜恩梨的梳妆台而去，在里面倒腾了几下之后，翻出了之前姜恩梨藏得所有诊疗记录。
姜恩梨浑身一僵：“你怎么会……”
陆远舟眉眼深邃，把那些文件往床上一丢，声音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你藏东西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地方。”
姜恩梨的心骤然空了一瞬，她张了张口，说出一长段话。
“这上面的记录你既然已经都看过了，就应该知道，如果不离婚，你这辈子极可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就像妈说的，等我们老了之后，你的朋友同时都在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而你却什么都没有。”
姜恩梨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态说出这句话的，只是在她说完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陆远舟眉宇淡淡抬起，嗓音低沉到听不出情绪：“松开。”
姜恩梨盯着姜恩梨看了许久，才缓缓松了手上力道。
两只手的掌心上赫然印着血迹，扎眼又醒目。
陆远舟拽着人去了客厅，拿出医药箱给姜恩梨处理。
姜恩梨任由陆远舟在她手上动作，眼神愣愣望着墙上的时钟。
“虽然你嘴上说不介意没有孩子，可在很多时候，你表现的都是十分在意。”
“你知道吗，我每次去不同的医院检查，都要做好久的心里建设，她们每一个医生都说有希望，说多了我就信了，然后我就继续检查吃药。”
“直到这次专家诊疗结果出来，我忽然就不想继续看下去了。”
“可能4年前的那个孩子也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所以才离开的吧。”
陆远舟手中动作未停，语调冷淡：“那件事，我从未怪过你。”
“可在那之后你就变了，在那之后你变得不再想和我说话，甚至开始偏向别人。”
陆远舟沉默了。
姜恩梨沉吟了半晌，又继续说道。
“戚梦的出现，是我从未想过的。”
“每当我和她出现矛盾的时候，你总是毫不犹豫出言维护她，认为是我不讲道理。”
“背着你做的那些检查，都是我一个人去的，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我明明很害怕，可还是不停告诉自己，只要能怀孕，什么苦我都能吃。”
“刚刚你把那些记录翻出来的时候，我第一个念头是该怎么和你解释，可生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所以，现在我想问一句，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去检查治疗，却从不说一句陪我去？”
陆远舟仍是沉默。
姜恩梨的心一点点坠了下去，她蓦的抽回手，心如死灰。
“我们离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