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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隐密的枝丫倒映在他的白色外套上，形成斑斑点点的影痕。
他稀碎刘海下遮盖了有些笑意的眼眸，整个人像是站在温暖的阳光下，很温柔很干净，是一股出尘的气息。
孟主任看着几年不见的徒弟很欣慰地笑了。
他的手拍了拍陆沂舟的肩膀，有些调笑的意味：“你小子，惦记人家姑娘也不用这么直白吧？你就不怕，我说得不是宋医生？”
哪知道陆沂舟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然后勾起唇角的笑，说：“您不会的，宋晚也不会的。”

后面的那句话他藏进了心里，晚晚，还在等他。

孟主任见他这么无趣，嗤笑一声。
转身背对着他，没什么好气地说：“二楼，右手边急诊科一号办公室，你心心念念的晚晚就在那里。”
“好，谢谢老师，回头再来看您。”
话音刚落，那道清瘦的身影就不见了踪影。
孟主任恨铁不成钢地大大灌了自己一口水，旋即想到这还是宋晚倒的，当下就有种好白菜被人抢了的感觉。
陆沂舟顺着孟主任说的位置找过去。
远远地在走廊边就看到了忙碌的宋晚。
她比以前还要瘦了些，白大褂穿在她身上倒是意外地合适，面对患者很有耐心的样子。
时间真是改变了好多，以前那个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独挡一面的女性。
当初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说一定会跟自己考上同一所医科大，如今，也实现了。
陆沂舟有些失落，他错过了晚晚八年的人生。
在暖黄色的阳光下，宋晚的侧脸异常好看，很精致的鼻型，显得高挺。
那张小嘴一张一合，声音很温柔细腻，扎成低马尾的发丝被阳光染上一层金色。
陆沂舟注意到，她时不时会拢下几缕调皮跑到前面的发丝，很专注地查看患者的情况。
只是，时不时会按压下胃部。
像是注意到那道温热的目光，宋晚抬头望了望走廊边。
就见到陆沂舟站立在那里，眼神缱眷地望着自己的方向。
当目光汇聚的那一刹那，她感到自己的心正在悸动。
他回来了。
“麻烦你先照看一下，我过会儿回来。”
她有些慌张地嘱咐护士，随着她走动，胃部会传来丝丝的抽痛感。
现在，算是全明白了。
只恨，自己现在有些狼狈。
她站在陆沂舟面前的时候，还觉得很不真实，这样的梦，她做了很多。就怕是，天一亮，梦醒了，发现是一场空。
陆沂舟见她的眼睛里有些水润，随着她呼吸的频率就要落了下来。
盈盈澄澈的目光，略显苍白的脸色，就知道她并不安然。
眼里闪过愧疚，被宋晚很好地捕捉到。
她从来，都不舍得放弃关于陆沂舟一丝一毫的东西。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陆沂舟轻微的呼吸声她也可以听到。
正当宋晚想找什么话题找补一下，一双带着些寒意的手抚上了她的发顶。
宋晚听到陆沂舟缠绵入骨的声音，像蕴含了阳春三月里最温暖的桃花，在看不见他幽深眸子的地方，静默地感受着从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好久不见，晚晚。”
只一声，就让宋晚氤氲的情绪全部打乱。
察觉到她此刻的状态，陆沂舟连忙放下手，垂在身侧，想给她擦拭眼泪，却又生生忍住了。
他静默地看着宋晚，眼里蕴含着无数的思绪，多到宋晚有些分不清那到底是思念还是缱绻，刚才温热的感觉还停留在那里。
他深深地看着她，就像在等她的回答。
“别来无恙。”

第2章 小妖精你作死算了
须臾，陆沂舟浅浅地笑了。
面颊两旁的梨涡若隐若现，像盛满了馥郁的佳酿，令人感觉如沐春风，非常特别。
“走吧，带你去报到！”
宋晚伸了个懒腰，对陆沂舟说道，脸上还洋溢着欢喜。
她长得很漂亮，笑起来眉梢眼角都弯着，一贯清冷的面容此时灵动不少，甜得好像带了蜜的果子。
这样笑着的宋晚，是没有人可以拒绝的。
不难猜，这个时间点，从外国回来的，孟主任的爱徒，所有条件都指向陆沂舟嘛，她又不傻。
“好。”
本来陆沂舟还有点担心，宋晚会跟自己不亲近，现在看来，小姑娘还是那样，他很欣慰。
兀自跟在宋晚身后，两人一前一后，配合的倒是很默契。
人事部的效率很快，当天陆沂舟就领到了工牌和白大褂，宋晚带着他去办理完饭卡，紧接着就是住宿问题。
从重症医学科出来，宋晚问他：“要回家住吗？”
看着他也没带什么行李，要是住宿舍的话得买些东西，干脆自己帮他准备好了。
这些年没回来，还真怕他不熟悉。
陆沂舟今天可是全程跟紧宋晚，听到她提问，很自然的回答：“不是，已经找好房子了，过几天再回家。”
宋晚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孟主任交给她的任务完成了，那就该愉快地回科室工作了。
跟陆沂舟道了别，就近按电梯，双手插在衣兜里，百无聊赖地等着。
电梯来了，里面两个年轻的护士正推着急救床站在那里，宋晚点点头，“你们先上吧。”
在医院里，无时无刻都是跟时间赛跑，病人是最大的。
急诊抢救室里，平均三小时就会有一场抢救，概率是很高的。
如今关于医生题材的电视剧也播出了不少，那些尖叫、混乱的场面在真实的生活中，有过之而无不及。
作为在这里生活了两个星期的宋晚，她明确表示：习惯了。
急诊病区的东半边就是急诊病房和急诊监护室，西边是分诊大厅和缴费的地方，另一侧是拿药的窗口。
分诊台有护士二十四小时值班，可以说是乱而有序，每个人在各自的岗位上尽职尽责。
突然，连着宋晚的胸腔中升起了一股热血。
这阵许久不见的热血激励着她，迈着轻快的步子，往病房走。
她得看看自己负责的病人情况，再做后续工作。
刚巧站在病房门前，就听到一声尖锐呐喊的嗓音：“医生呢？医生在哪里？救命啊！医生医生！”
宋晚打了个转，向着声音源头快步走去。
分诊台的护士站在那男人面前，看样子正跟他竭力解释着：“先生，麻烦您先排队挂号好吗？您这样不符合规定的。”
“我管你呢，我老爹要是死了，那就是你们医院的责任，医生呢，叫医生过来！”
男人的态度很强硬，宋晚走近分诊台，护士给她一个求救的眼神，她点点头。
眸光流转，微笑礼貌地开口：“先生，我是医生，请问病人在哪里？一分一秒都是很珍贵的！”
尽管宋晚心里对男人态度有些不喜，但患者是首要的，她在提醒男人不要忘了自己的根本目的。
果不其然，男人嗤笑一声，粗犷的脸上写满了对她的不满，但还是压了下来，步履有些紧张地往大厅外走。
宋晚示意护士去取急救床来跟着，自己则是跟紧了男人的脚步。
走出大厅，凉风习习地吹着，掀起了她白大褂的衣角，在蔚蓝色天空下那一抹亮白色就格外显眼。
幢幢大楼投射的阴影将宋晚的身子笼罩住，她看见刚才的男人从一辆五菱面包车里抱出来一位昏迷的老人，跌跌撞撞地向她跑来。
一边跑还一边喊：“别呆啊，车呢，快啊！”
护士推着急救床过来，那男人把老人放在上面，宋晚跟着他们推床到急救室。
当大门关上的那一刻，男人被阻隔到了外面，护士说：“家属不能进。”
红色的三个大字映在他的眼前，男人的眼眶有些红。
他虚脱地瘫在一排座椅上，目光直直地注视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随后，像是想起什么，有些哆嗦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通讯录的电话，有些漠然的说：“爸在抢救，你赶紧过来，州医院。”
晋城的秋季凉意正甚，男人只是穿了件汗衫，黑色直筒裤，脚边还有些泥印。
急救室内，宋晚将病人的平卧头侧向一边，“保持呼吸道通畅，防止呕吐物误吸。”
接着她对身旁的护士说：“检查血糖，看是不是非酮症高渗性昏迷。”
护士点点头，拿出血糖仪，准备好配套试纸、采血针、酒精及酒精棉。
用清水清洗干净老人的双手，再用酒精消毒，等酒精挥发后用采血针迅速刺破消毒指尖，轻压手指根部让血液流出。
流出的第一滴血用棉签拭去，采第二滴血放入血糖仪，静待两分钟后血糖仪显示血糖值低于正常值。
护士说：“血糖小于3.9毫摩尔每升。”
宋晚点点头，吩咐护士出去询问家属，患者是否有糖尿病史。
病人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呼吸道正常。
没一会儿，护士回来告诉宋晚：“有2级糖尿病。”
“静脉注射五毫克胰岛素。”
等时间一点点过去，门外男人的妻子也赶了过来。
两人相顾无言，此时埋怨谁也不是。
丈夫在外拉货跑车，妻子也要照顾孩子上学，老人有个什么事，怪谁都不是。
年轻时，患者是开长途货车的，他的病就是因为久坐，落下的病根儿。
两年前查出来的，药也都买着，可老人嫌花钱，不按时吃。
这么一来，病情长期控制不住，肯定要出事。
他们原原本本的告诉宋晚，她气得声音都拔高了：“患者目前没有生命危险，转科去内分泌科吧，你们家属要注意，既然患者本身有2级糖尿病，又怎么能不控制用药，这是不负责啊！”
宋晚戴着口罩，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格外锐利。
男人这下也软了态度：“是是是，实在对不起，我们就转，就转。”
宋晚点点头，告诉他：“一会儿就推出来了，具体的还要转科后看各项检查指标，还是要当心点的。”
她工作的时候周身会有阵凌然的气息，之前男人还觉得她年轻，怕不靠谱，这下救了自己老爹，那股子嫌弃都抛在脑后了。
现在是认认真真地记下宋晚的话，还拉着自己老婆给她道谢。
宋晚不适应这种场面，点点头，就准备走，她后面的活儿还多，病房还没查。
一场子下来就得大半个小时，这下胃又有些刺痛了。
等她走远急救室，胃疼得有些受不了。
靠着墙蹲下来，双手抱着自己胃的地方，尽力把自己的上身压在蹲的两腿上，紧紧地压了下自己的胃部，这样有改善胃疼的尖锐感。
当然，也会有副作用。
比如，腿会麻，站起来时有些困难。
所以，只适用于没带药时的紧急情况。
陆沂舟刚来，是不会给他安排工作的，要先熟悉医院各大部门和守则，也有他忙的。
跟宋晚道别后，跟着科室的同事先去了办公室，工位都是收拾好的，桌面很干净，还摆着一盆跟宋晚桌上一样的绿萝，看起来很清新。
带着陆沂舟进来的是一位叫做方晏的床位医生，跟陆沂舟是同龄人，加上两个都不是腼腆类型，相处得不错。
方晏带他参观完就告辞了，说要去查房。
陆沂舟欣然地坐在座位上，想到之前宋晚按胃部的动作，他沉了沉眸子。
心念一动，便起身去找宋晚。
他右眼皮在跳，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重症医学科跟急诊科的距离有些远，医院的电梯又恰逢高峰，不得已，陆沂舟还是跑着从楼梯间过去的。
还没到她办公室，就看到蹲在那里，小小一团的宋晚。
她像是疼的紧，额头的汗珠滚落下来，顺着她的脸颊处滴入脖颈，藏匿在衣领里。
他立刻冲向宋晚，蹲下来问：“晚晚，怎么样？是哪里疼，胃疼吗？”
宋晚还有意识，就是腿麻没劲儿，她站不起来。
抬头望见陆沂舟一脸慌张的样子，她浅浅笑了笑，唇色发白，很虚弱：“没事儿，胃疼，你扶我起来。”
陆沂舟没接她的话，连人拦腰抱起，凭着来时的记忆找到了急诊室。
李琳见状惊呼一声，陆沂舟抱着宋晚，步子走得很快，但不颠簸，他身上有一股栀子花的香味儿，淡淡的。
“你去把胃药拿过来，她胃病犯了。”
想也不想，陆沂舟把人放在病床上，就吩咐李琳。
人却已经开始忙活着手里的活计了，宋晚这才注意到他已经换上了白大褂。
疼到现在，她人有些麻木了。
就是最近胃病经常犯，以前好歹时间有规划，这急诊科医生又跟别的不一样。
早晨八点是最忙的时候，十点钟值班医生才能勉强上个厕所稍事休息。
凌晨两点，各种醉酒的、打架的，层出不穷，只有快黎明那会儿，是他们最放松的时间段。
这样的生活，可想而知，吃饭都是奢侈，很可能刚坐下来吃一口，就被急着叫去看诊，匆匆再扒拉一口，一顿就过去了。
宋晚有些入神地看着陆沂舟，他穿白大褂的样子自己不是没想过。
墨色的头发在白织灯下，染出几圈光晕，稀碎的刘海堪堪遮住额头，从她的角度看，那双手不时摸过药瓶，骨节分明，白皙光洁好似白玉。
长睫轻轻颤动，清隽的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侧颜相比少年时代时多了几分棱角，身上的气质介于少年感和成熟之间，本是两种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却恰到好处。
对着这样一张脸，估计有不少没病的女生都该装病挂号了。
宋晚被自己的想法逗得想发笑，却悲催的发现自己情绪越是激动，岔气就越严重，胃就越疼。
她冷吸一口气，发出：“嘶——”的声音，指尖都带着冷意。
耳边听到一声冷哼，这种语气也只有陆沂舟！幸灾乐祸！
李琳取了胃药，贴心地倒了杯水，一起递给宋晚，脸上无不是惋惜，语气哀默大于悲痛，活像要给她送走了。
“宋医生，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照顾自己的身体，一天犯两次病，哎！”
艰难吞药的宋晚白了她一眼，等喝了口水，将那阵苦涩全部吞进肚子里后，澄清道：“等等，注意用词，是犯胃病，不是犯病，我们要严谨。”
“行行行，不跟你说了，我看这也有人照顾你，我就先走一步了哈。”
李琳暧昧地看了看陆沂舟，又将视线转移到宋晚身上，嘴角若有若无地勾着笑。
宋晚敢肯定，她又在脑子里YY着什么东西，撇撇嘴，朝她摆摆手。
要么说呢，这胃病是不犯还好，一犯就疼死个人，她吃了药还有后劲儿。
李琳出去了，宋晚瞅见陆沂舟还跟堵墙一样站在自己床前，有些心虚。
这陆医生脸是好看，但总拿一种悲怜的眼神看着自己，就有种自己快不行的感觉。
“陆医生，我这吃了药就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看看，她多贴心！
陆医生只是将床边的凳子拉到床前，然后坐下，凉薄地看着她。
全然没有了那副温柔邻家大哥哥的样子，果然，重逢的美好在他们这儿连二十四小时都到不了。
“小妖精你就作，作死算了！”
能把陆沂舟逼到这个份上的人不多，恰好宋晚就是那一个，还是冒尖的。
宋晚只会在把陆沂舟气吐血的路上，一发不可收拾。
陆沂舟只会在帮她收拾烂摊子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我死了你怎么办？”
宋晚眨眨左眼，好奇地看着陆沂舟，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就连小妖精这种爱的昵称也没有追究，一心一意追随着陆沂舟。
陆沂舟被她看得有些紧张，轻咳一声，站起了身。
背对着宋晚，声音有些急促：“你休息一下，我先走了，多喝水。”
宋晚抽抽嘴角，这么多年，也没长进啊…

第3章 又心动了？
结束一天的工作任务，宋晚回到办公室。
窗户依旧半开着，夜色带着灰暗的蓝调，她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挂在衣撑上，随手挽了挽袖口。
夜晚的风吹得她衣角轻微的飘起，散落的发丝应景地摆动着，她低敛着眸子，弯而翘的睫毛不时地扇动，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站的够久了，已经感觉到了夜风的凉。
宋晚摸索出手机，锁屏声在空荡的房间中响起。
打开微信，只有几条订阅号的新推，她沉默地划走，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当医生的，人际关系确实会比较狭窄啊。
正在她指尖触碰到左上角的返回按钮时，刷新出了一条新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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