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予垂眸不语,瞒是瞒不住了,可子衿不在,谨烟被绑了,她又病得起不来,现在承认只会吃亏。她心思转着,却想不到好办法。
顾梓安指着楚念予,悲愤的吼道:“楚念予,你这个荡妇,还不说实话,你肚子里的野种是不是沈淮那奸贼的?”
楚念予低低笑了一声,“明知故问。”
“你还有脸笑!”
“可笑啊,你不觉得可笑?”楚念予抬头看向顾梓安,一手指向老夫人,”你骂我当初,难道不知是你娘求着我,逼着我去爬沈淮的床的。我要是不去,她就骂我不孝顺,说你在九泉之下也会怪我,怎么转回头,你反而骂我不要脸,难道不要脸的不是你娘?”
“你休要胡说!”老夫人翻脸不认,还毫不心虚,“你定是守不住寂寞,才去外头勾引男人的!”
“呵,您要这么说的话,那二嫂也是守不住寂寞了?”
薛氏瞪大眼睛,“你别乱说,我可是清清白白的!”
楚念予笑着点头,“我算是知道,论无耻的话,我确实比不过你们一家人。”
“如今你怀了那男人的孽种,我要休你,你可还有话说?”顾梓安咬牙问道。
“你做出这等伤风败德的事,休想我侯府退还你的嫁妆!”老夫人添了一句。
“你最好把嘴闭严实,要是敢乱说什么,我们就把你和沈大奸贼的事说出去,看你那个礼部侍郎的爹怎么有脸继续在朝中做官!”薛氏得意道。
原来他们也觉得那些事太脏了,脏的他们日夜不安稳,所以想把这些事都推到她身上,定一个伤风败德的罪,而后把她休了,还不退还一分嫁妆。
等把她赶出府,好像他侯府就又干净了,又能挺直腰板,又能在人前装人了。
“你们这么多人堵在这儿,我是不同意也不行了。”楚念予撑着身子道。
她没有硬骨头,所以不吃眼前这个亏,先避过去,之后再计较。
老夫人满意的点头,“一纸休书,你和我儿好聚好散,我们不提你那些龌龊事,也算对你仁至义尽了。只是你怀着那奸贼的野种离开侯府,几个月后生下来,岂不又是一笔糊涂账,不明真相的还以为是我侯府的种,背地里又要说我们连自家的血脉都不要了。这样吧,为了断的干干净净,你把这碗红花汤喝了,等这野种掉了,我们再放你离开。”
楚念予见老夫人身后一婆子端着一碗汤药上前,她身子猛地打了颤,“你们休想伤我腹中胎儿!”
顾梓安咬牙怒道:“怎么,你还打算生下这孽种?”
“我的孩子,我自然要生!”
“好啊,你这是往我脸上泼屎尿,我能饶你!”
那顾梓安夺过婆子手里的药碗,上去一把勒住楚念予的头发,就要往下灌。
“楚念予,你可真脏,成亲那晚,亏得我没有碰你,不然现在都恶心死了。”
“你……你放开我……”楚念予用力推顾梓安,可她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看那碗药要灌下去了。
“你放开我三娘!”
这时小五冲了过来,一下撞开顾梓安,那药也洒了一半。
“你们都是坏人,别碰我三娘!”
小五挡在床前面,紧紧护着楚念予。
薛氏看到小五,气得上去抽了她一巴掌,那一下力气很大,小五站不住摔到地上。
“小五!”楚念予心疼的想去拉小五,结果手撑不住,一下栽到地上。
“三娘!”小五忙爬过去抱住楚念予,见她额头流了血,吓得哇哇哭了起来,“你们敢打我三娘,我美人哥哥不会放过你们的!”
“什么美人哥哥,你说谁呢?”薛氏气呼呼的问。
楚念予捂着小腹,咬了咬牙,抬头看向顾梓安道:“你今儿伤了我腹中孩子,以为沈淮会放过你?”
顾梓安脸一青,“不过一个野种……”
“那也是他的种,他让我留下这个孩子,便是认了他的!”
一听这话,顾梓安竟还真怕了。
沈淮折磨人的手段,简直骇人听闻,想到他杀了这恶魔的儿子,会遭到怎样的报复,他端着药的手都不稳了。
“娘,还是……”
“你怕什么,他也不过一个大理寺卿。”话是这么说,老夫人也犹豫了。
这时,她突然感觉背后一凉,下意识往屋门口看去。
看到一张幽暗且布满皱纹的脸,正吊着眼白,阴恻恻的看着她。
“啊啊啊!”
老夫人一声惨叫,把其他人也吓得够呛。
待众人回头,看到穿着土灰色大袍的一位老师太,跟鬼似的凭空冒了出来,不禁让人脊背发寒。
“晏姨娘!”薛氏先认了出来,又是一抖,“你……是人是鬼?”
师太一眼一个扫过去,最后盯了老夫人一眼,接着张嘴发出呃呃了几声。突然,一条黑狗窜了进来,冲着屋里人狂吠。
那狗有半人高,壮实的跟头熊似的,将一个没及时躲开的小厮直接撞飞了出去。而它一张嘴,汤盆一般,一口就能将人脖子咬断。
屋里人吓得嗷嗷乱叫,主子仆人的也没了尊卑,挤着头往外跑。一个晃眼的功夫,这群人就跑远了。
顾梓安还强撑着威风在外面喊了一句:“楚念予,你收拾好细软,明日一早,休书必送到,你立马滚出侯府!”
“汪汪汪!”
几声狗吠,外面立马没了声音。
大狗欺负完那些人,转头朝楚念予她们过来了,小五吓得瑟缩不停,一直往楚念予怀里挤。
楚念予搂着小五,心下也害怕,不过那大狗绕着她转了一圈,就乖乖蹲到师太身边了,还歪头瞅着她,打了个喷嚏。看上去憨憨的,不大聪明的样子。
楚念予看向师太,有些庆幸道:“那时山崩,将整座紫云庵冲垮了,好在您没事。”
师太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朝外走去。
又过了一会儿,谨烟跑了进来。确认楚念予没事,她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是气哭了。
“没这么欺负人的!”
楚念予让谨烟把她扶到床上,等躺好以后,她才舒了口气。
“你再去熬一碗安胎药吧,闹了这么一场,我怕伤到胎气。”
说到安胎药,谨烟想起来了,“我在药堂碰到咱们三房的婢子楚依,当时奴婢确实大意了,没有防着她,拿上药就走了。”
楚念予心下微转,“楚依现在在谁跟前伺候?”
“她还留在三房,前几日碰到,她说在丽娘那院当职。”
楚念予眯眼,看来她低估这丽娘了,一副老实相,心下好计谋。她知道这件事后,没冒失的出头,而是泄露给了对她怀恨在心的薛氏。
薛氏点火放炮,而她只需躲在暗处看热闹,而后坐享三夫人的位子。
“当时奴婢想着,这楚依虽没有跟咱们来到偏院,但夫人待她一向恩厚,也就没有防备。”谨烟又气又悔。
见楚念予一副疲惫的样子,谨烟也就不说了,让小五在这里守着,她去熬药了。
小五趴着床沿,大眼睛不时溜一眼楚念予的肚子。
楚念予笑着揉了揉她头,“三娘肚子里有宝宝了。”
小五瞪大眼睛,“真的吗?“
“嗯。”
“那是哥儿还是姐儿?”
“你喜欢哥儿还是姐儿?”
小五想了想,“姐儿,我可以带着她玩。”
楚念予捧着小五的脸,心疼的问:“刚才有没有吓到?”
小五点头,“我怕他们伤到三娘。”
“三娘没事。”
“肚子里的宝宝也没事吗?”
“宝宝也没事。”
小五一副放下担心的样子,“肚子里的宝宝是美人哥哥的吗?”
楚念予嘴角抽了一下,“谁跟你说的?”
“我猜的。”
楚念予捏了捏小五的脸,小丫头长大了,心思也敏感了。
谨烟很快熬好一碗安胎药送过来,楚念予喝下药以后,便躺下休息。
夜半,子衿回来了。
“可是张琪那边出什么事了?”楚念予问。
子衿点头,“咱粮铺被烧了。”
楚念予皱紧眉头,“可有伙计受伤?”
“一伙歹人砸了粮铺大门,在里面没有找到粮食就放了火,好在当时铺子里没人。宅子那边也不安生,来了好几波抢粮的。”
楚念予沉了口气,随着时日拉长,形势也越发紧张了。
子衿累了一天,楚念予让她去休息。
只是子衿刚出去,不多一会儿又回来了。
“瑾姐姐不在屋里。”
“什么?”
楚念予坐起身,“可在院里找了?”
子衿点头,“找了。”
这偏院就这么大,喊一嗓子,在哪个角落都能听到。
楚念予忙起身,让子衿扶着她从正房出来,碰巧见谨烟从西后门回来了。
她猫着身子,若不是有月光照着,还以为进了小偷。
“去哪儿了?”楚念予问。
这一声,谨烟还吓了一跳。忙回身看到楚念予,先愣了一愣,忙把什么东西往后藏。
“别藏了,我又不瞎。”
谨烟没办法,只得低着头走过来,从背后拿出一用青布包裹的东西,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个锦盒。
再打开锦盒,赫然是两根人参,这般大小,少不得大几十年到上百年,还很肥厚。
因进京的路被山洪冲垮了,药材也慢慢稀缺起来,尤其是这种名贵的药材,早就被大户人家买回去藏起来。
想在市面上买到人参不容易,买到这么好的几乎不可能。
“哪来的?”
谨烟抿了抿嘴,知道瞒不住,只得小声道:“兰园。”
“你!”
“曲大夫说了,夫人您要补气血,这人参是必须的。可人参哪是那么容易买到的,奴婢跑了好几家药堂才买了一根人参,只切了两片,那会儿去熬药时发现一整根都没了。”
谨烟说到这里,气的咬牙:“定是老夫人身边的胡嬷嬷,我见她进厨房来着。”
“我不敢跟夫人说,怕您气大伤身,可没有人参又不行,奴婢想来想去只能去兰园讨要了。”
楚念予叹了口气,“外面这么乱,你怎敢一个人出门,以后不许了!”
谨烟忙点头,笑嘻嘻道:“以后不敢了。”
楚念予躺回床上,想着沈淮受了重伤,需得人参补养,他那里有倒也不奇怪。
用他两根,往后必定还他,反正不欠他的。
兰园,周礼怀看着躺在床上,脸上一点血色没有的沈淮,无奈道:“那两根人参是给你救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