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的没穿喜袍？”
“我穿那衣服做甚？”
姜清婉撇嘴，“自然是入洞房。”
“总要脱的。”
姜清婉于是踢了踢他，“那你就别在这儿耗时间了，赶紧去入洞房吧。”
沈晏抬眸，嘴角勾了一下，“你猜我义父是什么意思？”
姜清婉眯眼，“他什么意思，我不想去猜，但你……”
姜清婉话还没说完，沈晏起身趴过来，手抚上她的小腹。
“四个月了吧。”
他手抚的很轻，像是很小心的样子。
姜清婉想拍开他的手，却被他抓住按到一侧，他继续抚摸，脸还贴到了上面。
“他动了吗？”
“没有。”
“有点懒啊。”
“还不到时候。”
“我小时候就很懒，不想习字，不想习武，整日被父亲追着打。”
姜清婉默，上一世她从他嘴里听到过一些关于他父亲的话，时而是慈父，时而是沈父，总之他父亲很爱他。
但仔细想想，好像他从未提到过他母亲。
“你给他起名字了吗？”
“没，又不知是姐儿还是哥儿的。”
“叫行知或行意。”
“为何？”
“沈家下一辈是行字。”
姜清婉哼笑，“可谢家下一辈女娃是文字，男娃是林字。”
沈晏抬眸，“你敢！”
姜清婉也不恼，仍旧笑着，“那便叫谢行知？”
沈晏压过去，点头狠狠咬了姜清婉嘴唇一口，再要亲被她甩了一巴掌。
他没被别人这么打过，只姜清婉，而且被打的多了，竟然有些习惯。
他压着她又亲了几下，在她气得要咬他的时候，松开退了回去。
“你是不是吃醋了？”
姜清婉擦了一把嘴，“怎么，你想让我吃醋？”
沈晏挑眉，“想啊。”
“我倒是希望你死在别的女人床上。”
“那你要失望了，我没有别的女人。”
姜清婉一怔，别说那元卿月了，在她之前多得是别人送来的美色，因为太多，这才有了兰园来安置。而在她之后，这三年来也是源源不断，兰园从未空过。
更有那小金妃和慕容令宜，一个他爱的发狂，一个爱他发狂。
他竟说他没有别的女人！
上一世，她为此嫉妒过，偷偷哭过，生气过，却也无奈。所以即便爱着，她也从未说出过口，让他一直觉得她是恨他的。
他死后，她便后悔了，该说出口的，哪怕一次，虽然会被他嘲讽，但至少说出口过，也不至于太过遗憾。
但此时听到这话，震惊是震惊的，倒也不至于不信，因为他没有必要骗她，可再多就没有了。
“元姑娘还在新房等着你，快去吧。”许久后，她道。
沈晏等着看姜清婉反应，等了许久，却等来了这句话。
“当初我奉命查抄昌伯府，但我知元敬是被陷害的，他告诉我一些机密，作为交换我救下元卿月。我并没有碰过她，也没有碰过别的女人，只除了你。”沈晏说得急，说到这里，见姜清婉依旧无动于衷的样子，便有些烦躁：“我娶她是为权宜，这次饥荒中我逼皇上杀了废太子，皇上对我十分不满，而又因昌伯府的事得罪了八世家，皇上赐婚，我不得不接受。”
“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姜清婉挑眉，她是真有些看不懂沈晏了，这些话听着像是解释，可他跟她解释什么。
沈晏静静看着姜清婉。
她是爱过他的吧，以前他能清楚的感受到的。但很确定的是，自她怀孕后，整个人变了很多，好像又不那么确定了。
于是他就特别想知道答案，她到底爱过他没有。
他垂眸，状似开玩笑的问道：“如果我肯娶你，你愿意嫁吗？”
姜清婉默了片刻，道：“如果是以前，我会，而且会欣喜若狂，但现在，不会。”
沈晏心口一窒，“为何现在不会？”
姜清婉笑，这问题实在蠢，“当然是因为我不爱你了。”
沈晏死死盯着姜清婉，那眼神极冷，而又后变得疯狂，像是过了一场腥风血雨，但慢慢的又归于平静，最后冷冷笑了笑。
“谁稀罕！”
姜清婉点头，“其实我还真有点未卜先知的本事，我给你算过，你这人命薄，活不过三十岁。我也活不久了，便跟你泄露一点天机，你这人最后是栽到女人手里了。若想活久点，那就砍掉烂桃花，既然娶了元卿月，便好好过日子吧。”
上一世，她恨过他。但这一世，她不恨了。
将她送到兰园的不是他，逼她献身的也不是他。他对所有人都一样，凭什么对她特殊。
归根到底，他不爱她。
她若也不爱，便也就没有恨了。
“你是不是盼着我死呢？”沈晏眯眼问。
“不，我真不希望你死。”
“哦？”
“真的。”
真心没有。
外人都骂沈晏是大奸臣，但上一世他曾救天下黎民于水火，所以她不希望他死，为的是大荣国泰民安，她在乎的那些人能余生安稳。
姜清婉笑，“愿沈大人长命百岁。”
沈晏垂眸，愿他长命百岁，而往后几十年却没有她。
这听着，倒像是诅咒。
姜清婉饿了，而且这种时候一饿起来就抓心挠肺的，难受的紧。
“你给我弄些吃食来。”她踢了沈晏一下。
沈晏沉眸转了转，“喜饼？”
“齁甜的，不吃。”
沈晏翻身坐起，看了姜清婉一眼，转身出去了。打开门，刚迈出去一只脚，几只利箭齐齐朝他射过来。
嗖嗖的，还带着风声。
他跃身而起，又腾空连着翻了几下，以凌厉的身法隐于暗处，再露面已经来到了廊庑下。
“义父，别闹了。”
廊庑下坐着一人，头发花白，穿着绛色的蟒袍，闻之让人胆寒的东厂督公，外面传已经五十来岁了。只是月光照到他脸上，确是姿容昳丽，看不出一丝老态，而且美得阴柔，但给人的气场却很凌厉。
他往西屋望了一眼，再看面前的沈晏，眼里透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
“老不正经！”
“骂谁呢？”
“你！”
上官胥翻了个白眼，“小七啊，义父这不是怕委屈了你，给你送来一个喜欢的洞房。”
“我何时说过喜欢她？”
上官胥啧啧一声，“谁把东厂最精锐的暗卫放出去，只为去北金找什么神医，难道不是为了给这姜清婉解毒？”
沈晏哼笑，“比起她的命，我难道不该更在乎她腹中那个，万一是个男娃……”
上官胥也笑了，“我家小七果然有志气。”
这话分明是在嘲讽他，沈晏催着他道：“您老赶紧回吧，我沈府就不留您了。”
“你居然赶你义父，我还等着那姜氏给我敬杯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