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干什么?”薄母用嫌恶的眼神毫不客气地扫着她,“你已经不是公司的人了。”
裴琳娜站在一旁,目光不屑而傲慢。
林溪根本不想和她们浪费时间,抬腿就要走。
薄母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揪住她的手腕:“站住!”
三人争执间,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冲出一个中年女人。
她猛地抓住裴琳娜,将一把闪着寒光的水果刀横在她颈前!
裴琳娜面色一白,当即腿就软了。
林溪和薄母震惊地看着眼前疯癫无状的女人,忘了争执。
眼看刀就要割向裴琳娜的喉咙,林溪忙喊道:“等等!你别冲动,有什么事都可以慢慢商量。”
林溪企图安抚她的情绪,她并不想看到青宇门前发生一桩命案。
谁知那女人红着眼大骂:“我没认错!就是这个女人说我女儿死了活该,她既然说了这话,我就让她下去给我女儿陪葬!”
闻言,裴琳娜惊恐地大叫起来:“不,不是我!是……”
她眼睛疯狂转动,一下指着林溪:“是林溪!是她叫我说的!”
林溪愣了一下。
谁知身旁的薄母也附和着:“没错,她是公关总监,是她的错!你要抓就抓她!”
下一刻,薄母就在林溪诧异的目光下,重重地将她推了过去。
总裁办公室。
陆时渊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了,林溪不仅没有来,电话也关机了。
他有些烦躁地将面前的文件推开,心里却依誮莫名多了丝不安。
“叩叩叩——”
秘书急匆匆地走进门,语气小心:“总裁,楼下出事了。”
闻言,陆时渊的心不由发紧。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想到林溪。
他下了楼,大厅中薄母和裴琳娜一脸惊魂未定。
“怎么回事?”陆时渊蹙眉,目光不由放在了门口马路上的人群上。
薄母深吸了几口气,眼神却不敢看他:“没事,是一个疯子来闹事……”
她底气不足的话让陆时渊心中起疑,甚至让他心底的不安渐渐变大。
他绕开身前的薄母,跨着稍显沉重的步子往人群中去。
突然,丝丝血腥味就像毒药灌进了陆时渊的心肺。
公司门口是一大片血泊,而那片“血湖”中闪着一抹银色的光。
陆时渊瞳孔骤然紧缩,险些栽倒在地。
那是林溪的录音笔!
医院。
陆时渊赶到时,抢救室的门还紧闭着,门框边亮着的红灯刺得他心焦灼不已。
他攥紧了手,呼吸急促地倚着墙。
跟在身后的秘书想去扶他,却被他推开。
不知过了多久,陆时渊才发现自己一直攥着沾血的录音笔。
顶端蓝色的微光表示着此刻还是录音状态。
微颤的手按下停止,再按下播放,没多久,薄母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争执、谩骂再到诬陷,林溪一声惊叫,录音笔掉落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像一记重锤直直打在陆时渊的头上!
他紧握的手青筋凸起,忽的往后退了一步,仿佛有什么从他身体里被硬生生抽去,连站立都开始困难。
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
陆时渊仓皇的眸子终于有了焦距,他踉跄着冲了上去。
手术室的门还没完全打开,但里面医生的话,却像一道雷狠狠劈在他的心上。
“记录一下,死亡时间为2020年9月15日下午六点四十三……”
医生沉重的话好像将陆时渊的步伐彻底打乱了。
他微颤的眸子紧紧看着手术台上被白布盖着的人,呼吸好像都被夺走。
短短几秒,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关于林溪的点点滴滴。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他的记忆还是林溪的一生。
医生护士诧异地看着突然冲进来的陆时渊,见他神情如遭雷击,也只能露出同情的目光。
快要僵硬的腿重新抬起,一步步迈了过去,陆时渊眼眶通红,紧咬着后槽牙不让眼泪落下。
颤抖的手悬在白布上,凸起的青筋像是在告诉别人此刻他内心的挣扎和恐惧快要将他吞没。
“苏苏?”
嘶哑的就像哭了好几天的嗓音透着些苍凉,陆时渊唇齿相颤:“苏苏?”
没有人回应,连医生和护士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去了,似是让了一处让他们做最后的诀别。
终于,隐忍在眼眶中的眼泪就像倾泻的大雨落下,陆时渊再也挡不住心中的抽离感,脱力跪了下去。
哪怕脑子里最后的清醒还不断的告诉自己林溪不可能就这么死了,但面前毫无声息的人却默默地嘲笑他的自欺欺人。
秘书陈书逸站在门口,看着陆时渊跪在手术台旁,沉闷的低泣让他也于心不忍。
过了一会儿,几个护士走了进去,见陆时渊还在,不由劝道:“先生,节哀吧。”
说着就准备把人推出去。
陆时渊面色苍白地站在一旁,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只是目光却始终都在白布上。
直到人被推出手术室,他才像是被针刺了般回神,慌乱地追了出去。
秘书立刻拦住他,苦着脸劝道:“总裁,人死不能复生,您还是……”
“滚开!”
陆时渊一把推开他,冲上前拉住移动病床。
护士被他的举动惊的有些无措,想劝却又不敢。
陆时渊颤抖地抓住白布一角,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一角掀开。
让半张惨白的脸露出时,他瞳眸一震。
不是林溪!
更加颤抖的手几乎在下一瞬间松开了,他的心就像做了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着。
但占据最多的还是庆幸,眼前的人不是林溪,是不是代表着她还活着?
陆时渊如鹰般的眸子紧抓着护士,急切问道:“林溪呢?”
护士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啊……”
她正要提醒陆时渊去护士站查查,陈书逸拿着手机快步上前。
“总裁,总监在楼上!”
等两人赶到楼上,林溪正好被推出抢救室。
她头缠着厚厚的一圈纱布,脸上也满是蹭伤,氧气罩盖住了她半张脸。
陆时渊高悬的心一紧,却又不免放松了些。
好在看到的不是覆盖着白布的林溪……
然而林溪却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与阮母仅仅相隔一个病房。
“伤者大脑受到重创,有长期昏迷的可能。”医生神情凝重地看着已经怔住的陆时渊,“你是家属吗?”
陆时渊眸色微沉,点了点头。
之前他那样推脱自己和林溪的关系,没想到在承认时,面对的竟然是她可能长期昏迷的情况。
他泛红的眼溢出点点悲戚,望着林溪的目光也多了丝自责。
她会一辈子这样吗?
几天后。
林溪虽然还不能走路,但也能勉强坐着。
吴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走了来,她见坐着轮椅的林溪望着窗外发愣,忙道:“小姐,别看了,趁热喝了吧。”
然而林溪目光怔怔地看着楼下发新芽的树,堪堪开口:“几,几月份了?”
吴芳道:“快四月了。”
闻言,林溪心骤然紧缩。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被车撞了以后,那时候还是九月。
也就是说,她昏迷了半年!
那妈她……
吴芳正想安慰几句,却见林溪抬起那抖如筛糠的手奋力推着轮子,像是要走。
她慌忙放下碗:“您要去哪儿?”
“去,去护,士站!”林溪红着眼,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吴芳不明所以,但看她这样,也将她推到了护士站前。
一番费力的交涉,几分钟后,护士说:“刘女士在去年十月八号就已经去世了。”
这句话就像一颗手雷扔进了林溪的脑子里,炸的她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找回自己的意识。
吴芳看着她脸色惨白,就像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小姐?”她小心地叫了一句。
“回,回去吧。”
初春仍旧带着冬日的寒凉,林溪坐在窗边,呆呆望着枝头已经冒出的绿芽儿,通红的眼中蓄满了眼泪。
下一秒,豆大的泪水簌簌落下,滴在覆在腿上的浅蓝色毛毯上。
吴芳看着,觉得有些心疼。
她就像刻意在压抑自己一样,即便眼泪再多,也死咬着牙不哭出声。
她叹了口气,正准备出去打水,刚一开病房门,差点和一个高大的身影撞在一起。
“先生?”
一身黑色风衣的陆时渊喘着粗气,面带倦容,在看到林溪时眸色一颤。
“苏苏。”
他极轻地叫了一声,似是怕打扰了那一动不动的人。
当听到林溪醒了的消息,陆时渊推掉了所有的事,用最快的时间赶了回来。
可是当对上那无神的眸子,他心一紧。
林溪看着几步外的陆时渊,面色无常,但心中却有无数的情绪在撕扯着她。
直到此刻,她才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个傻子。
为什么她不早些从那段已经物是人非的爱情中早点抽身。
为什么要替他和裴琳娜承担那些不齿的责任。
为什么还要看到他。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林溪吞咽了几下,眼底淌过一丝狠意。
“你是谁?”
陆时渊靠近的脚步一滞。
这淡漠的一句疑问显然让他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他眸色怔怔:“你说什么?”
林溪眨了眨眼,微红的眼中尽是不知世事的懵懂:“你是谁?”
陆时渊心猛地一沉,立刻让吴芳去叫医生。
医生又给林溪做了个检查,在陆时渊阴沉的脸色下,拧眉道:“因为脑部受创又加上长期的昏迷,病人的确会出现丧失记忆的情况。”
陆时渊一愣:“那多久才能恢复?”
然而医生也不确定,只说让家属多陪伴,多和病人说以前的事,有助于恢复记忆。
望着面无表情的林溪,陆时渊神情深沉。
然而他却又带着丝微不可闻的庆幸。
林溪忘记了一切,是不是代表着她已经和过去没关系了,而他们也可以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