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初静静抽出手,冷漠的看着男人:“傅时漠,你冷静一点。”
傅时漠脸色苍白,他手足无措的站那里,心里慌乱的都快要疯掉。
季南初看着他,恍然间想起前世两人离婚的时候。
彼时傅时漠对她总是满脸厌恶,十分不耐。
好像和她多说一句话都觉得烦,张口闭口就是离婚。
此时的情况就完全倒过来。
她好不容易想开了要离婚,轮到傅时漠不同意了。
“你明明还爱我,我都感觉到了。”男人原本就低沉的声音越发沙哑,他红着眼,小声询问。
季南初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理智。
“很多事情不是爱不爱能解决的。”
“可是我爱你啊,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一定会百分之百对你忠诚。”
说着,傅时漠突然单膝跪地,拿出了之前的那对戒指。
“我们一切从零开始,我重新追求你好不好。”
话毕,男人就要将戒指戴到季南初的无名指上。
街上的众人围观过来,看热闹的热心群众甚至都开始呼唤:“在一起,在一起。”
可季南初的表情始终冷淡。
傅时漠看她没有拒绝,眼里立即燃起希望,他快速将戒指带上。
人群里呼声一片,群众又开始大喊:“亲一个,亲一个。”
傅时漠深情看着季南初,缓缓俯下身——
第32章
群众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因为季南初推开了傅时漠。
她不否认,她爱这个男人。
但此刻季南初心乱如麻,她需要冷静。
所以她丢下傅时漠,独自走出人群。
不知走了多久,人潮散去,她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下。
帝都已经入了冬,夜里冷风肆虐。
季南初终于冷静下来。
两个人相爱固然很好,可是能不能在一起还有很多其他的因素需要考虑。
比如双方的家庭,又比如曾经受过的伤害。
她和傅时漠不合适这件事,其实季南初一开始就知道。
傅时漠虽然不是首富之家,但却是实打实的豪门,家里主要从事投资和古玩类的生意。
可季南初除了一身傲骨和外婆,其他什么都没有。
所以她很要强。
为了证明自己能够配的上傅时漠,她从地勤专业转了飞行专业。
为了证明自己,她全年无休的飞行,终于先傅时漠一步晋升了机长。
可这又怎么样?上一世或许就是因为她的自尊,才让傅时漠喘不过气来。
两个要强的人都想要对方先低头,于是让明明相爱的人互相难受猜忌。
想到这,季南初的心闷的生疼。
她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里流出。
可季南初真的没有第二条路能走,上辈子她要是辞了职,外婆怎么办?
她无法接受自己做个家庭主妇仰人鼻息的生活。
季南初甚至不敢相信,
“对不起。”傅时漠嘶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他将掌心放在季南初的头上,轻轻揉了揉:“没顾及到你的感受,对不起。”
“我也有错,要是我一早就认清现实就好了。”
季南初放下手,露出猩红的双眼。
“我爱你……傅时漠,我爱你。”她颤抖着嘴唇,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男人伸手替她拭去眼泪:“我知道,我也爱你。”
“不,你不知道,其实我很早就知道我们不合适,但我还满是私心的想要靠近你,这段时间我真的很难受,留住你和放下你我都无法做到。”
季南初声音哽咽:“我也知道一切都回到了没发生的时候,可但凡想到以后会出现前世那样的结果,我不能再重来一次,我无法失去外婆,傅时漠你明白吗?”
傅时漠不明白,他含着热泪心存希望:“只要我们一直好好生活,我的父母就不会去找外婆,我们一定可以避开的。”
季南初闭上眼,强行按下眼里翻涌的情绪:“我怕了……我没法顺从你和你爸妈的心意,去做个合格的妻子。”
闻言,傅时漠收回手,心底有块东西在快速消失。
他愣愣的按住心脏,想要舒缓疼痛。
可这感觉从内而外刺进骨子里,痛的渗人。
“我不会阻止你追梦啊,我不会折断你的羽翼,我们可以一起飞行,去世界各地。”
男人的心疼的滴血,他用尽全力去挽留。
但这段爱早就已经走到了绝路。
季南初摘下戒指,仔细端详。
“你知道吗?上辈子这戒指上有个划痕,是你推我时留下的,即使现在它完好无损,但那道划痕已经刻进了我的心里。”
“无论我们如何否认,发生过的痕迹总是无法泯灭,我的翅膀早就被你折断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破镜重圆。”
傅时漠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季南初将戒指放进傅时漠的掌心里,轻声开口:“别强求了,分开对我们彼此都好。”
万剑穿心是什么感觉?
是瞬间撕心裂肺的痛,还是箭矢慢慢刺进心里,带来永不停歇的同意。
傅时漠蹲在季南初面前,不要离婚四个字在嘴边转又转,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季南初其实很温柔,就算是他曾经那样伤害过她,而重来一次她也不曾怨怼和报复。
她就坐在椅子上,无数次复盘自己的决定后,再静静的等待傅时漠的决定。
此刻男人才真正知道,自己失去的东西是什么。
他的眉心紧紧拧在一起,眼泪不停从脸上滑落。
冷风不断吹来,泪痕很快被吹散。
男人艰难的起身站起,伸手轻轻遮住季南初的双眼。
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颤抖的吻。
季南初眨了眨眼,睫毛划过男人的手掌,好像一片羽毛落在了他的心上。
良久后。
傅时漠松开手,轻声回答:“好。”
两人对视,季南初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
“不想笑的话可以不用笑。”傅时漠语气温柔宠溺,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季南初起身,准备拿起东西回家。
傅时漠弯了弯唇角:“东西还在我的车上,不如你在这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不等她答应,男人就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搭在季南初的腿上,转身就走。
风里只留下了傅时漠的体温和一句坚定的:“等我。”
季南初深深吸了口气,捏紧了身上的外套。
半小时后,傅时漠开车着过来。
季南初本想打开后备箱拿出东西离开。
可男人已经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这么晚了,将女士独自留在外面是很不绅士的行为。”
季南初只好上车。
车内的温暖驱散了心上的寒冷。
季南初偏头看着傅时漠,男人若有所感的回头。
两人对视一眼。
“就算分开了,我们也还是同学,同事,朋友和亲密无间的伙伴对吗?”
傅时漠低沉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季南初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路上的街景快速倒退。
“就像你和华翼1152那样。”
傅时漠立即补充,生怕又惹得她伤心。
季南初思考良久后,淡淡的点了点头。
这与她一开始的想法不谋而合,毕竟世间上所有的感情都比爱情要长久。
两人都退回到最开始的位置,才是最优解。
回程的路总是很快。
到家时,季南初快速下车。
拿上行李冲傅时漠说了句谢谢后直奔家门。
傅时漠熄了火,看着她的身影快速消失后,没忍住点了根烟。
猩红的火光在黑夜里明暗交替,男人的目光黯了又黯。
另一边。
季南初收起愁丝,佯装欢快的进门:“外婆!”
可屋子里漆黑一片。
季南初心上猛跳,她找到开关的位置,按下灯:“外婆?”
柔和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房间,季南初心里的不安疯狂蔓延,她高声呼喊:“外婆?”
季南初放下东西,走进房间,老人正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唇色乌青。
她瞳孔一震,快步走进外婆,轻声呼唤:“外婆……”
季南初捂住发颤的心脏,伸出颤抖的指尖去探老人脉搏。
房间内寂静无声。
指尖上没有老人的脉搏传来。
季南初的心下沉到深渊里,她脸色发白死死捏住衣服。
整个人都像侵入冰水里,又冷又痛。
直到一秒后,指尖上传来微弱的跳动。
她才喘过气来,立即拿出手机打急救电话。
季南初强行忍住颤抖的声音,清楚的将地址天气病人情况说清楚后,才用自己学过的知识给外婆做急救。
傅时漠抽完烟,正准备点火离开,就看见季南初家的灯又灭了。
他思索了一瞬,快速下车,冲进季南初家。
进门就看见她泣不成声的在给老人解扣子。
傅时漠立即环顾四周,毫不犹豫的拿起剪刀走到季南初面前。
“我来。”
季南初愣愣的抬头,看见是傅时漠后果断让出了位置。
男人果断蹲下,直接用剪刀剪开老人衣领上的扣子。
接着附身去探呼吸,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后,傅时漠心上微松。
他快速站起,将角落里的躺椅拿出来,找到螺丝刀将椅子腿上的螺丝钉卸,再掀开床,抽出床板简易固定躺椅,制作成一个简陋的担架。
季南初这时也回过神来,将毯子铺在担架上。
两人合力,亲手轻脚的将老太太抬起,放在担架上。
傅时漠托起重的一头就往外走。
季南初看着男人的背影,第一次心里觉得无比安定。
她们小心翼翼的将人抬到街口,刚放下,救护车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季南初顿时如闻仙乐。
傅时漠握住她的手,陪着上了急救的车辆。
急救室外,红灯刺眼。
季南初焦急的死死捏住手指,眼眶发红。
傅时漠用手背拭去她额尖的汗水。
两人四目相对,季南初终于绷不住,泪水顺着眼角落下:“都是我的错对不对。”
傅时漠也忍不住动容。他轻声劝慰:“不是你的错。”
原来真的爱一个人的时候,是真的会爱屋及乌,痛她所痛。
“都怪我,明明早就知道了她有心脏病,这么久了都不带她去做检查……”
季南初的声音颤抖不已,不停的砸向地面:“我以为只要避开了你们家,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我从来没想过她老了,迟早会死去……”
傅时漠心疼的擦掉她的眼泪:“不要自责。”
接着搂过季南初单薄的肩膀,不停的拍她的背:“都会过去的。”
这四个字苍白无力,可季南初却从里面汲取到了一丝力量。
她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想要获得更多的温暖和疼惜。
孑然一身的日子太难过了,季南初真的承受不了。
“你之前还为外婆去求了平安符,你记得吗?一定会没事的。”男人小声劝慰道。
季南初僵硬的点头。
傅时漠体会到她的心情,一直低声哄她,说的话比两人过去一年相处时间都要多。
手术室的灯亮了整晚,两人也守了一整晚。
翌日清晨,医生终于推门出来。
傅时漠轻轻呼唤靠在肩膀上的人:“清影,医生出来了。”
季南初瞬间清醒,她跑到医生面前:“医生,我外婆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