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十五了,嫁人给你哥哥们换彩礼怎么了?”
“我们养了你那么多年,现在到你报答我们的时候了!”
女孩拼命摇头,神情焦急,嘴里却发不出声音来。
但看那口型,说的是她不愿意嫁人。
不愿意嫁给一个胡子比爷爷的还长,皱眉比奶奶的还多的人!
“没想到我们养出了个小白眼狼!他爸,给我打,打怕了她就答应了!”
一根比大腿还要粗的棍子狠狠朝着女孩挥过来,女孩想跑却被砸到了脑袋。
女孩身子猛然一僵,缓缓倒去,殷红的血蜿蜒着流了一地。
柴房里,正缩在墙角里睡觉的丫头一个激灵,唰地睁开了眼睛。
看着破旧屋顶上熟悉的蜘蛛网,三岁的丫头悄悄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个梦呀。
这个梦好可怕,里面的大姐姐好可怜。
大姐姐的爸爸妈妈竟然要把她嫁给一个老爷爷,大姐姐不愿意,竟然还打死了她。
不知怎么的,她心里很难过。
“贱丫头,去打猪草!猪都饿得叫唤了,要是饿死了我饶不了你!”
柴房的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王大翠冷着看着便宜孙女。
丫头会辨别人口型,她飞快爬起来,拿着比她还大的背篓,一瘸一拐地出了家门。
路上,几个妇女正在村口聊天,看到丫头过来,唏嘘道。
“林家二房咋又让丫头上山打猪草,我昨天看到她肩膀都磨出血来了。”
“当年林家老太爷在山上捡到了丫头,公社还给他们送来了米面和钱,林家二房拿了东西,转头却把丫头当成了一个当驴做马的小长工,一不顺心就打,可怜哦!”
“这孩子命苦,又聋又哑,还在王大翠那种无赖的手里过活,我听说等丫头长大了,王大翠就准备把她给卖了,给她两个孙子挣彩礼钱!”
“这不是丧良心吗!”
“小点声,要是被村长听到我们是在说他娘和弟弟家的坏话,这个月的工分就别想要了!”
丫头虽然小,但镰刀使得很利落,不一会就割了满满一筐子的猪草。
她背不动,就用绳子拽,等到回家的时候,天快黑了。
刚推开大门,一根烧火棍砸在了她脑袋上,丫头身子一晃,咣当倒在了地上,眼前一阵眩晕,有画面逐渐在她眼前清晰。
“回来得那么晚,想饿死我们啊!快去做饭!”
王大翠走过来,抓住丫头的耳朵狠狠拧了一圈。
丫头眼神惊恐。
梦里,喊着要打大姐姐的人,是奶奶!
举起棍子来的人,是爸爸!
而挨打的人……是长大之后的她!
“你这是什么眼神?”
王娥眯了眯眼睛,大巴掌立刻甩在了丫头的脸上,“给我滚去做饭!”
丫头连滚带爬地朝厨房跑去。
从会走之后,她就被奶奶扔到了厨房,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
等饭菜上桌,林家二房的人也都回家了。
丫头没有入座,因为奶奶说她是个丫头片子,不能上桌吃饭,只能看着。
“大蛋,二蛋,进来吃饭!”
王大翠尖厉着嗓门喊道,不一会从外面跑进来两个胖乎乎的小子。
“臭哑巴!”
“死聋子!”
六岁的双生子你一下,我一下,狠狠推在丫头身上,丫头扑通坐在地上,双生子哈哈大笑。
早饭是清澈见底的米汤,和从山上摘的野苋菜,吃的是比石头还硬的窝窝头。
大蛋二蛋不满意,扔掉筷子哇哇大哭:“我要吃蒸鸡蛋!蒸鸡蛋!”
王大翠气得一摔筷子:“吃吃吃,就知道吃!”
但她还是让丫头去厨房蒸鸡蛋。
锅灶比丫头还要高,她得站在小凳子上才能够得到。
大蛋二蛋等不及来厨房催促,看到丫头正在往蒸鸡蛋里滴香油,闻到香油的味道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多倒点!”
丫头听不到,滴了两下香油就想要把瓶子给收起来,大蛋二蛋急了,这么点够谁吃的啊!
他们伸手去夺丫头手里的香油瓶子,但人多手杂,不知道是谁没拿稳,瓶子咣当掉在了地上。
看着淌了一地的香油,三个人吓得身子都僵硬了。
丫头朝着两个哥哥投去担心的眼神,奶奶最宝贝这瓶子香油了,上次她只是不小心多倒了一滴,奶奶把她屁股差点打开花呢。
厨房里的声音引起了隔壁大人们的注意,他们急匆匆赶了过来,看到一地狼藉,奶奶的眼珠子一下子就红了。
她摸起墙边的扫把,大步朝三个孩子走了过去。
晚饭之后,是大家仅有的休息时间,三三两两坐在外面乘凉,这时,一阵恶毒的骂声响彻在水渠村上空。
“王大翠咋又在打人了?这次打的是谁啊?”
“还会问,肯定是丫头呗!丫头命贱不值钱,还不使劲打啊!”
“听这声音别把孩子给打死了,我们快去看看!”
大家伙赶紧朝林家跑去,林家的大门敞开着,他们看到院中场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丫头躺在院子中间,身下一地的血,大大的眼睛无神睁着,脸色苍白如纸,小胸膛半天才起伏一下,看起来就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了!
王大翠还要打,被看不下去的邻居拦住。
“大蛋奶奶,再打下去就出人命了!”
“怎么?你心疼啊?心疼就把这个丫头片子带到你家去养着啊!”
邻居不说话了,其他窃窃私语的人也不敢张嘴了。
谁家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要是再养一张嘴,那全家不得喝西北风去啊!
王大翠冷笑一声,提溜起丫头,一把扔进了柴房。
都怪她那个神神道道的公公说什么这孩子是他们林家的福星,能给他们带来好运,结果这都养了三年了,家里不还是穷?
这些年养着她,可没少浪费粮食,还小福星呢,该是小霉星才对!
半夜突然下起了雨。
雨水淋淋,遮掩住了院子里传出来的异响。
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朝着大门爬去,大雨打在她的身上,成了血水。
丫头脸色苍白,但眼神十分坚定。
梦里,奶奶和爸爸把流了好多血的她埋在了土里。
还和别人说她是白眼狼,逃跑了。
土里又黑又闷,就在她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是小哥哥和老奶奶把自己挖了出来。
他们给自己治伤,还给自己吃的。
她记得,小哥哥和老奶奶就住在不远处的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