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把他前夫与别的女人的照片给她看时,她放大了一遍又一遍,生怕看得不够真切。
颤抖着把手机递给我时,西瓜不慎摔在地上。
她没有抬头,只垂着眸子黯然落泪,泪水混着西瓜汁和摔烂的果肉。
忽然她蹦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苏禾,你看这地上的像血泪吗?」
我拿出纸巾开始清理地板,「那个男人骗了你,我爸没有肇事逃逸,是他冲上来撞了我和爸爸,而且当时我爸叫了救护车的,那男人……」
没等我说完,后妈哽咽着打断了我。
她抹去泪水后笑着看向窗外:「你知道张恺怀里那个孕妇是谁吗?」
我将垃圾袋束好口放在门口,见我正在看她,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后妈说那女人是张恺的初恋,我听得不明所以,但我知道我把该说的都说出口了。
我爸回来时没有拿钥匙开门,故弄玄虚地在门口装配送员。
他温润的声音极具辨识度,林采荃调整好状态后开了门。
「生日快乐采荃!」
难怪他不开门,原来是腾不开手再拿钥匙了,只见他左手一束玫瑰右手拎着蛋糕。
后妈接过蛋糕和玫瑰要放到餐桌上时,爸爸从背后抱住了她。
我尴尬地轻咳了两声他才注意到原来我也在家,松手后尴尬地挠了挠头。
「禾宝你今天放学那么早啊!」
我点了点头回了卧室,掩门后才敢让眼泪掉下来,是啊,如果一直这样幸福下去该多好,可偏偏造化弄人。
后妈笑着敲了敲门,眼角还挂着泪痕,但愿那是惊喜过后开心的泪。
餐桌上,爸爸从口袋里掏出蒂芙尼的钻戒,是一枚纯净艳彩的黄钻,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耀眼。
「之前的钻戒太小了,还是这枚更适合你。」
爸爸憨厚地笑着,为后妈戴在了右手无名指上。
后妈眼眶盈满了泪,看着那枚明晃晃的钻戒无声而泣。
那顿饭吃得还算安稳,后妈笑着为爸爸夹菜,爸爸满脸幸福地为后妈斟红酒。
次日起床后,后妈已化好了精致明艳的妆容,着一袭白色长裙,与初见时无异,还是那么光彩照人。
一双素手为我扎着马尾:「怎么没戴戒指?」
后妈羞涩一笑:「洗手作羹汤戴着实在可惜,出门时再戴。」
临近去上课前,后妈还不忘亲昵地喊住我,「中午我煮你爱吃的大闸蟹,记得早些回来啊。」
我天真地以为一切都回到了正轨,殊不知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正午烈日灼心,我沿着阴凉处轻哼着歌往家走,就在楼下,我遇到了后妈的前夫。
时隔六年,他已不记得我是谁,我不敢看他,径自往单元门口走去。
「小姑娘,你知道苏延川家住哪吗?」
「不知道。」
我一字一顿说着,生怕露出丝毫破绽。
回到家后,爸爸和后妈正在厨房嬉笑打闹,我将门反锁后松了口气。
洗手时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是张恺。
我不敢出去,躲到卧室里拿出手机正准备报警,却看到屏幕上弹出的监听推送。
我插上耳机听到张恺是后妈邀请来的。
后妈说要和我爸好好过日子了,而且也知道他和那个女人的事了,好聚好散,一起吃顿饭就此结束。
那男人在电话那头沉默不语,愣了好久才开口:「对不起,中午我会去的,祝你们幸福,也祝我。」
听着通话内容,我悬着的那颗心才落下来。
可刚刚还在张恺面前撒谎,我实在不敢出去亦不想与他同桌吃饭。
后妈喊了几次我都拒绝了,她拗不过我只能作罢。
席间我趴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对话,林采荃还在骗我爸,她没说张恺是她前夫,而是谎称那是她犯错刚出狱的弟弟。
张恺亦顺着后妈的话接了下去。
饭桌上的三个人,两个都在各怀鬼胎,只有我爸被蒙在鼓里。
我没有出去告诉爸爸,而是压低了声音躲进被子里准备报警,还没打通电话只听得酒杯摔碎的声音。
我顾不上害怕,抄起桌上的杯子冲了出去。
只见后妈摇晃着红酒杯哼着一首摇篮曲,爸爸和张恺已经倒在地上。
看来林采荃是故技重施。
「你疯了吗林采荃!」
林采荃抱着我爸号啕大哭,并未理会我:「傻瓜,不是说过不让你喝那瓶酒吗!为什么我去洗手的工夫你还是喝了!延川!」
话锋一转,她狠狠地踢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张恺一脚,「该死的是你!该死的人是你!为什么要让他喝下那杯酒为什么!」
话音未落,她随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碎片划向张恺的脖颈处。
我哭着跑过去抱住我爸,拿出手机叫了救护车。
她没有理会,跪在地上从一堆碎玻璃中捡起一片最为锋利的,疯子一般向着手腕上割去,嘴里还唱着摇篮曲,还不时吐出一句话。
「为什么我爱的人都要夺走。」
医护人员来时,张恺因抢救无效当场身亡,我爸虽还有条命却已是奄奄一息,林采荃倒在血泊里双眼紧闭默默流着泪。
救护车带走了林采荃和我爸。
经过了两天的抢救,爸爸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林采荃因心理创伤问题只知道哼唱摇篮曲,时不时就会自残。
护士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她注射镇静剂。
爸爸转入普通病房后,精神萎靡眼神涣散,好似丢了魂。
走廊上的林采荃看到我,疯了似的冲过来掐住我的脖子:「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孩子!是你杀了延川!」
我被掐得险些背过气去,几个医护人员才将她拉开,正要带她走,却被我爸叫住了。
「小禾,你先出去,我想和她聊聊。」
「爸她疯了!」
我和医生都被赶了出来,我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看着林采荃,生怕她再做什么出格的事。
病房内,爸爸拿出那枚明黄的钻戒戴在了后妈手上。
后妈看着那枚戒指安静了许多,似是恢复了些许理智。
「从你嫁给我那天,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了。越野车上的孕妇手上有条疤,婚礼那天我为你戴对戒时看到了。」后妈哭了,如孩童般放肆痛哭,爸爸抱住她,继续说着,「我想试着温暖你,可我还是输了。和不爱自己的人比心狠怎么可能有胜算呢?」
原来我爸什么都知道,只可惜他爱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