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逾白转过身，目光扫过她身侧紧攥的拳：“你长大了，该学会独立。”
长大。
曾经纪灵灵以为这个词意味着能走进谢逾白心里，意味着她终于有资格说出那句“我爱你”。
可现在才知道，原来得到有些东西的前提是舍弃。
她深吸着气压着汹涌的情绪：“我知道了，等找到工作我就……搬出去。”
短短一句话，纪灵灵说出来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转身就要上楼。
谢逾白目送着她背影，回身看着桌上再次冷下来的饭菜。
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很久，才起身收拾，然后热了杯牛奶上楼。
而此时，纪灵灵环抱着膝窝在床上，耳边萦绕着谢逾白刚刚的问话。
心里细密的痛阵阵涌起，让她呼吸不畅。
忽然，敲门声响起，谢逾白走进来。
卧室内漆黑无光，他抬手打开灯。
光亮起的瞬间有些刺眼，而他的身影在光影下格外高大。
纪灵灵凝视着缓缓走进的男人，没有开口。
谢逾白将牛奶放在床头柜上：“生气了？”
纪灵灵不明白他是想做什么，但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她从来不会和谢逾白生气，她只是难过而已，为自己不为人知的心意，也为他毫无不舍的驱赶。
见状，谢逾白伸手揉了揉她头发：“我没有要赶你走，如果你想可以继续住下去。”
头顶，男人温热的掌温混着檀木香水的味道一股脑的将人包围，让人沉醉。
纪灵灵想要偏头避开，可最后还是强迫自己接受。
她心里明白，谢逾白对她的一切好，一切宠，都只是将她当做孩子。
甚至连如今的退让也都是如此。
在他心里，自己永远是十年前那个被爸爸托付给他照顾的小孩儿！
纪灵灵抬头望着谢逾白好看的面容，声音有些哑：“我不是小孩子了。”
谢逾白动作一顿，缓缓收回手，神情晦暗不明。
这样的他搭配上这一身黑色衬衫西装裤，无端生出几分矜贵。
纪灵灵的记忆也一下子被拉回到十年前，两人初见时。
那时的谢逾白不过二十岁，却已然是律界新秀，风头无两。
她爸因公出国，将十二岁的她托付给谢逾白照顾，叮嘱了两句就匆忙离去。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然后谢逾白弯下了身，挽唇一笑，开口说了两人间的第一句话。
“丫头，叫声小叔听听。”
想到这儿，纪灵灵眼眶有些发热，她忙垂下眼遮掩住情绪。
“小叔，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谢逾白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什么？”
纪灵灵声音发闷：“你赶我走是不是因为要带人回来？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谢逾白静默了会儿：“别胡思乱想，不早了，牛奶喝了，早点睡。”
话落，他转身就往外走。
得到这个回答，纪灵灵松了口气，也有些酸涩。
脚步声渐远，她抬头凝视着他背影，心里情绪奔涌。
一句话脱口而出：“可我有喜欢的人了！”
谢逾白脚步一顿，却没回头：“你成年了，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就好。”
话落，继续往外走。
纪灵灵被他冷淡的态度弄得语噎，可还是问了句：“小叔就不想知道他是谁吗？”
可这次，谢逾白连停顿都没有：“不想。”
然后，关门声响起，男人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卧室内再度回归静寂。
纪灵灵像被抽干了力气，背脊弯靠在床头上，喉咙发梗。
天花板上的灯光刺眼。
夏夜寂静无声，只有偶尔蝉鸣。
纪灵灵望着那反射着微光的门把手，一夜未眠。
直到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驱走一室冷凉。
纪灵灵动了动僵硬麻木的身子，起身下床。
床头柜上，昨晚的牛奶已经冷凝，上面凝结了一层奶皮。
纪灵灵看了很久，伸手拿起，仰头喝了下去。
冷却的牛奶很腥，滑进胃里一阵冰凉。
却让纪灵灵出走了一夜的理智回归，她整理好心情走出卧室，迎面就看到走出来的谢逾白。
一身深灰色高定西装，白衬衫衣领解开了两颗扣子，带着些散漫。
四目相对，纪灵灵率先开口：“小叔。”
谢逾白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她手里的牛奶杯：“今早喝的？”
纪灵灵愣了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嗯，昨晚……忘了。”
“以后别空腹喝牛奶，对胃不好。”
叮嘱后，谢逾白便下了楼。
纪灵灵看着他背影，拿着牛奶杯的手微微收紧。
她当然知道，可这是他送来的，就像明知对他的这场暗恋注定受伤，她不也还是一厢情愿的栽了进去！
纪灵灵想着，也跟着下了楼。
厨房里，谢逾白刚将面包片扔进面包机。
纪灵灵走上前：“小叔，我来吧。”
谢逾白也没拒绝，退到一旁等着。
两人都没再说话，随着面包的香气蔓延，厨房的气氛也添了几分温馨。
过往，这是纪灵灵最喜欢的时候。
谢逾白有一个很好的习惯，那就是在家吃早餐。
这也意味着纪灵灵每天都能见到他，哪怕他一夜未归，第二天一大早，她也能在厨房看到他的身影。
而每当这时，他看到她都会问一句：“吃早餐吗？”
纪灵灵从来没有拒绝，或者说每天的早餐，是她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刻！
可现在却有些不是滋味，明明昨晚算是不欢而散，可谢逾白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时，面包机一声响，打断了纪灵灵的出神。
将烤好的面包片涂抹酱料递给谢逾白，她状似无意发问：“小叔，你觉得我好看吗？”
谢逾白动作一顿，却没抬头：“问这个干嘛？”
“因为我想知道，我喜欢的人为什么不喜欢我。”
纪灵灵盯着谢逾白的神情，想要试图找到些什么。
可谢逾白只是面不改色：“我们家丫头一直好看，不喜欢是他眼瞎。”
又是这种敷衍小孩儿的口吻，纪灵灵听得嗓子发堵。
她真的很想问谢逾白那他会喜欢自己吗？
可最后还是胆怯的加了几个字：“那小叔会喜欢我……这样的吗？”
谢逾白缓缓抬头，迎上她目光，轻笑了声：“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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