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鸢眼眸猛地震住,却也顾不得许多,她重重地点点头:“好。”
叶北城冷哼一声,理了理袖口:“好,一会儿我会让人把钱送过去。”
说完,司机像是接受到了命令一样踩了油门。
“不!不!”谢鸢紧紧抓着车门,被拖着前行,“我爸现在就躺在手术台上!你能现在给我吗?”
车子猛地再次停下,谢鸢也被带着差点卷入车轮。
叶北城见此心里突生怒气:“难不成等那么几分钟,他就会死了不成?”
谢鸢闻言,心底猛地一抽:“求求你……”
倾盆大雨,这一声极尽卑微的哀求让叶北城心中烦躁不已。
他生硬地挪开眼,让司机拿出一张卡:“先给你一半,明天下午两天,我会带着股份转让书在碧琳餐厅等着你。”
谢鸢的心似是被这冰冷的雨淋了个透彻,满是悲凉,又甚为可笑。
这就是她爱了多年的男人,吝啬到一丝信任都不给她,就连救命钱也怀疑她在说谎。
谢鸢用力地吞下所有,哽咽着:“我答应。”
一声溅开积水的轻响,银行卡被扔在了地上。
谢鸢忙弯下腰将它捡起紧紧攥着手里,再抬起头来时,车子已经远去了。
她红着眼,正准备赶回医院,包里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
找了个地方躲雨,谢鸢匆忙地拿出手机,当看到是医院来电时,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敢接,她怕听到那个坏消息。
然而最后她还是强迫自己按下了接听键,急迫的先开口说道:“喂,医生,钱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低沉的声音才渐渐传出:“很抱歉,您父亲他抢救失败了……”
“轰隆”一声,天空的雷鸣伴随着脑子里的轰响,将谢鸢的意识几乎全部都夺了去。
她放大的瞳孔颤抖着,呼吸都仿佛被医生的话凝固了,眼前的一切都慢慢的变黑,最后消失不见。
……
谢鸢一个人处理了沈父的后事。
从进殡仪馆,她的手机就不断地在响,响了整整两天,直到第三天,手机关机了。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别墅,却见叶北城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等她。
叶北城转头看去,阴鹜的眼神猛地滞住。
谢鸢还穿着几天前的衣服,西装裤上还带着泥渍和血渍,苍白的脸上像是失去了表情,眼神黯淡的没有了一丝光亮。
他喉间发紧,想好的话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鸢像是没看见叶北城,直接往楼上走。
叶北城眉头紧皱,眼神渐渐复杂:“难道你不想要另一半的钱了吗?”
“我爸死了。”
沙哑不堪的声音如一声惊雷,让叶北城一愣。
她这几天消失不见,就是为了处理她爸的后事吗?
谢鸢说完这句话,又往前走。
叶北城看着她木木的背影,点燃一根香烟,夹着烟的两指微微发颤,他却浑然不知。
几分钟后,谢鸢下了楼,手中只提着一个小行李包。
叶北城眼神怔住,吸进去的烟好像全部郁结在了心头和喉咙。
谢鸢看了眼桌上的股份转让书,径直走过去拿起了签字笔。
那每一笔都带着颤抖的字迹让叶北城心头更觉沉闷。
谢鸢看着转让书上“郑琳”的名字,木讷开口:“她很好吗?”
她眼中多了些许迷惘,为什么叶北城会喜欢郑琳那种表里不一的人。
半晌,叶北城紧绷的薄唇才缓缓张合:“八年前,她救了我。”
谢鸢闻言,眼睫一颤,记忆忽然闪回了八年前。
十六岁的她和沈父在海边捡贝壳,救了误落海中的叶北城。
那时的叶北城还在昏迷,是老太爷赶来把他接走了,但她不明白,叶北城怎么会认为是郑琳救了她。
难道就是因为救了他,所以才对她有好感,才会爱上她吗?
谢鸢抬眸望着叶北城,真的很想问一句“如果是我救了你,你会爱上我吗”,但仔细一想,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疲惫地站起身,从包里拿出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放在桌上。
“如果我知道你一开始爱上的是她,我死都不会答应老太爷嫁给你。”
第九章 看一路花开花败
谢鸢满含悔恨和悲戚的话似乎戳进了叶北城的心里,让他夹着烟的手一颤。
而谢鸢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过头。
门一开一合的声音如同剪刀,剪断了叶北城紧绷在脑子里的一根弦。
望着桌上的离婚协议书,他顿觉心脏莫名多了一股致命的抽离感。
叶北城紧握着一拳,猛吸了一口烟,竟觉又辣又呛。
他烦躁地将烟掐灭,倚靠着沙发背陷入了沉默。
……
电台,主任办公室。
“抱歉主任,我可能还要请几天假,想四处走走。”谢鸢强提着精神,闷声道,“如果公司觉得不行,我……可以辞职。”
主任拍了拍她的肩,叹气道:“你父亲的事我们都感到很难过,也希望你保重身体,你放心,我会尽力帮你争取半个月的假。”
谢鸢闻言,干涩的眼睛竟湿润了。
这世上,还是有人关心她的。
她看着主任,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
说完,她直起身子转身准备离开。
“那你打算去哪儿?”
谢鸢握着门把手的手一紧,哑声回道:“西藏。”
那个美丽神圣的地方,是沈父曾经向往的地方。
她还记得小时候,爸爸没有伤到脑子的时候,曾把她抱在怀里,指着电视里的布达拉宫说“这是爸爸最向往的地方,等念念长大了,爸爸就带念念去”。
虽然她没等到沈父带她去,但她可以带着他去了……
临行前,谢鸢看着手机中叶北城的号码,僵了几分钟的手指终于按下了删除键。
舟车劳顿过后,谢鸢到达了西藏。
她望着远处的唐古拉山,握着贝壳的手颤了颤:“爸,你看到了吗?我们到西藏了……”
带着沈父最后留下的贝壳,谢鸢徒步走上了布达拉宫。
在大昭寺,丝丝檀香入鼻,阵阵梵音入耳,谢鸢只觉整颗心都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替沈父点燃一盏迟到的酥油灯后,她才走了出去。
谢鸢站在台阶上,抬着头望着似乎伸手便能触及到的白云,眼神渐渐迷惘起来。
茫茫人间,已经再没有和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爱她的,她爱的,都已经离她而去。
她含着泪垂下头,一个黑暗的念头在她心中撕开了道口子。
“这儿的风景是否很美?”
谢鸢一愣,转头看去,一个喇嘛站在几步外。
她有些无措地擦掉眼泪后点点头:“很美。”
喇嘛笑了笑:“人的一生,来的具是风景,去的终成回忆,与其早早放弃,不若安享这个过程,看一路花开花败。”
闻言,谢鸢眼神一滞,心思百转千回,竟生了丝羞愧感。
父母给了她生命,她也是父母生命的延续,她怎么可以轻易的舍弃父母给她最珍贵的东西。
哪怕父母已经不在了,她也该带着对他们的思念活下去,看尽她这一生的花开花败。
谢鸢噙着泪弯了弯嘴角,双手合十朝喇嘛行了个礼:“谢谢您,我明白了。”
在西藏又待了几天,她才坐上返途的大巴。
谢鸢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望了眼路边目测有几十米的深沟,心一慌,下意识的挪开了眼。
但车开的很稳,漫漫长途,谢鸢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在一个拐角处,车子猛地急速右转,车厢的人全部都往左倒去。
谢鸢一下惊醒!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轰”的一声巨响,大巴竟侧翻悬在深沟边儿上,半截车厢都处于悬空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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